“啊——”李盼短促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冰凉的液体顺着精心打理的发丝滚落,浓烈的葡萄发酵气息弥漫开来。
王雨璇捂住嘴,眼珠瞪得几乎脱眶。
李盼僵在原地,妆容被酒水冲刷得一片斑驳。
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如岩浆般在胸腔翻涌,瞬间吞噬了理智。
“谢棠——”她发出嘶吼,猛地将空杯砸向地面!
水晶碎片四溅,如同她崩裂的体面。
谢棠早已退开半步,冷眼看着她的歇斯底里。
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十几年过去了,李盼,你这点儿‘输不起’的本事,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你!”李盼目眦欲裂,眼中的怒火几乎要烧穿谢棠,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
她不明白,彻底想不通!
她扭曲着脸,试图找回一点气势:“你不惜为了秦芜那个贱人撕破脸得罪我?你等着!我要把这事闹到楚家!看楚家怎麽收拾你!”
谢棠像是听到什麽笑话,语气带着漫不经心的嘲弄:“哦?随你便。第一,愿赌服输,是你运气差到家,关别人什麽事?第二,楚家的门,你想敲尽管去敲,看有没有人为你做主。最後……”
她微微倾身,目光锐利地直刺李盼眼底:“秦芜这个人——以後在路上见到她,麻烦你……”
她一字一顿道:“绕丶道丶走。”
“你疯了吧!她到底给你灌了什麽迷魂汤……”李盼简直要气疯了。
“没灌什麽汤。”谢棠打断她,声音陡然沉冷下去,“就算我再不待见她,她也是我妹妹,她——还轮不到外人来踩!”
这句话,就像一记重锤砸在楼梯转角的阴影里。
秦芜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指尖用力抠进掌心。
谢棠的话像滚烫的烙铁,猝不及防地烫在她冰冷的心尖上。
一种陌生又汹涌的暖流猛地冲垮了长久以来的委屈和隔阂,鼻腔瞬间酸涩难忍。
“神经病!你就是个疯子!”李盼彻底崩溃,无处发泄的怒火转向了旁边的王雨璇,狠狠一脚踹过去:“滚开!挡什麽路!晦气!”
王雨璇痛呼一声,踉跄着让开,却依然像影子一样慌忙跟了上去。
大厅瞬间空荡下来,只馀下红酒的甜腻气息和满地狼藉。
谢棠没有回头,径直走向沙发坐下。
她注意到楼梯口那片被灯光分割出的暗影,“戏看够了?还不出来?”
秦芜低着头,从阴影里慢慢挪了出来。
再擡眼看向谢棠时,眼圈泛着红,嘴唇动了动,那句“姐”几乎要脱口而出,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化作带着湿意和感激的微笑。
谢棠看着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底升起一股邪火,语带讥诮,“你是秦家的千金,你还嫁入了楚家,有楚家这座靠山,你躲什麽?怕什麽?”
“我……不是怕,”秦芜的声音细若蚊呐,“只是……不想惹麻烦,也不想和她们有瓜葛……”
“麻烦?呵……”谢棠嗤笑,站起身,走近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今非昔比了,李氏地産那块金字招牌早就烂透了,破産就在眼前!就算思科集团不比当年,瘦死的骆驼也比李家那点根基强百倍!你那位好母亲,现在还用得着去巴结李太太吗?”
秦芜听出她话里的刺,奇怪的是心里却没有委屈。
直觉告诉她,这尖锐的背後,并没有想象中的恶意。
谢棠审视着她沉默的样子,蹙眉追问:“她们找你,到底图什麽?”
秦芜飞快地擡眼瞥了下四周,声音压得更低:“说是想从我这里打听点颂哥身边的消息,想接触他身边的人……”
“蠢!”谢棠斥道,眼底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秦芜,你脖子上长的不是脑子吗?这种事你也敢沾手?你是嫌你现在的日子太清净,还是嫌楚家对你太客气?”
秦芜被她凌厉的目光看得心头发慌,连忙辩解,“所以我才躲着她们啊,我保证这种事情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她看着谢棠依旧冰冷的神色,咬了咬唇,决心向她坦白点什麽作为谢礼:“还有那个……我真不是故意让你替我收拾烂摊子嫁进来的,也不是存心要给二哥戴丶戴那个帽子……”
“我和楚逸,我们很早就在一起了,我反抗过联姻的!是我妈!她死活逼我嫁给二哥!我实在没办法才丶才和楚逸先领了证……”
她偷瞄着谢棠,越说声音越小,“我想着生米煮成熟饭,楚家那麽要面子,肯定会退婚的,可我怎麽也想不到二哥会同意,爸爸会去找你……最丶最想不到的是你丶你居然会答应……”
谢棠别开脸,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对于这段被强行扭转的命运,她已懒得置评。
说来讽刺,要不是眼前人临阵脱逃,她又怎会与楚颂有这样一段短暂的交集?
这其中的复杂滋味,只有她自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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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