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谢棠像是听到什麽笑话,微微俯身,双手撑在桌面逼近他,“秦总,当年停掉我抚养费的时候,怎麽没想到我们是一家人?”
“好,我答应你!”
就在谢棠以为他不会答应时,他妥协了。
她指尖掐进掌心。
想起许多年前那个雨天,向来骄傲的母亲第一次低声下气:“只要让她们走,我什麽都可以不计较……”
纪艳身旁的小男孩歪着头,眼睛里闪烁着残忍的好奇,“妈妈,她哭起来好像条狗哦……”
那时秦家资産近亿,她们像乞丐一样被五十万打发。
在这世上,有些人的心,比雨还冷。
谢棠擡手将烟蒂扔在波斯地毯上,看着那圈焦黑的痕迹。
“替嫁的理由?”
“三天前……”秦如海长叹,“秦芜和楚逸领证了。”
他擡头看向谢棠,眼中布满血丝,“那个蠢货!她根本不知道得罪楚颂意味着什麽!”
谢棠愣了几秒,记忆中的楚家分明只有两位少爷。
大少楚礼丶二少楚颂她小时候都见过。
楚逸?这是哪位?楚家什麽时候又添了一位少爷?
见谢棠皱眉,他补充道:“楚家三少,楚颂同父异母的弟弟。”
谢棠几乎要笑出声。
那个说话都不敢擡头的继妹,竟敢在楚颂订婚宴前夜跟人私奔?
难怪秦如海会想起她,楚家的怒火需要替罪羊,而流着秦家血的适龄女子只剩她了。
而且……她小时候和楚颂玩得还不错。
可他们十八年没见了。
她要嫁给如今连轮廓都记不清的陌生人?
这简直荒谬得像场荒诞剧。
可眼下,命运给她的选择比这更残忍——眼睁睁看着母亲在病痛中离开?或是房屋被银行拍卖而无家可归?
这些年,那些天文数字般的医药费就像无底洞,吞噬了她所有的积蓄丶青春,乃至尊严。
不过是场交易婚姻罢了。
既然命运早已将她推入深渊,那用一纸婚约换母亲活下去的机会,这笔买卖怎麽算都值得。
谢棠扯出一个苦笑,“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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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透过落地窗斜照在深色会议桌上。
傅修将平板推向桌中央,指尖轻点,调出一份档案。
“谢棠——秦家长女,中京政法大学高材生,赢正律所王牌律师,四年执业胜诉率70%。”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端坐主位的楚颂,“专业能力……十分出色。”
屏幕上的女子笑容明媚,纯粹得几乎刺眼。
楚颂的手搭在桌沿,袖口露出的腕表折射冷光。
“但生活履历就没那麽光鲜了。”傅修滑动屏幕,“八岁被赶出秦家,二十一岁母亲病重,这些年赚的钱全填进医药费里,可她宁可借钱也不向生父低。”
楚颂冷淡地接话,“不是她不肯低头。”
一张泛黄照片突然弹出——短发少女与笑靥如花的楚韫并肩而立。
当年那场“意外”车祸的疑云再次浮现。
“秦如海现在走投无路,定会逼她联姻。”傅修压低声音,“但以她的性子……”
“她会答应。”楚颂截断话头,指尖划过照片中少女倔强的嘴角。
傅修挑眉:“这麽笃定?娶了她可就是……”
“她别无选择。”
而且,他想要的东西只有她能给。
他想起六岁的谢棠,被秦老先生捧在手心的小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