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须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者紧紧盯着谢薛二人,沉着脸不说话。
还有一个穿着粗布皂衣,腰间挂着个木牌的小吏,眼珠嘀哩咕噜转,咂着嘴道:“二位是哪条道上的?不管是哪条道,咱们可都是自己人。”
“官府的人,什麽时候跟江湖人是一条道上的?”谢归槿噗嗤一笑。
“女侠,你抓我们来做什麽呀?我可是本分人啊。”一个穿着短打麻衣,身上沾着木屑,肌肉结实的汉子抢着喊冤。
“是呀,”一个妆容艳丽的女子,用绣满香花的袖口遮住半张脸,泫然欲滴道:“为什麽要绑奴家来,求求二位大侠放奴家走吧。”
“你看起来娇滴滴的,就算我们放你走,外面天都黑了,你敢走山路回去?”谢归槿凑近,好奇道。
女子浑身一僵,幽怨看向薛临川,媚态尽显。
薛临川皱着眉头,冻住了那女子。
谢归槿在两人中间,左看右看,怪笑不已。
薛临川上前,轻扯了她一下。
谢归槿咳嗽一声,正经起来道:“你们真不知为什麽抓你们来,你们可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们是替天行道。”
这下,几人七嘴八舌喊冤,各个都说从未做过恶事,是谢薛二人抓错了人。
更有人提出哪里有恶人,做了哪些恶事,快去抓他们才是。
谢归槿长剑出鞘,大手一挥喝道:“都闭嘴。”
衆人忙受了声。
谢归槿提剑指着离她最近的酸儒道:“你没做过恶事?”
“贾某一生恪守圣贤之道”,酸儒大义凛然道:“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是吗?”谢归槿面带嘲讽道:“你有一女,曾与人订婚,尚未出嫁,未婚夫便病故,那家主动退婚。但你以孝道为名逼你女儿嫁过去,侍奉公婆。这难道不是恶事?”
“自然不算,此乃贞烈之举,是我家风清正,世守礼法之体现。”酸儒傲然正色道。
“呸,”谢归槿一口吐沫吐在酸儒脸上。
“你,”酸儒受此大辱,身形摇摇欲坠,险些怒火攻心吐出一口血。
自从太祖创立大周後几代女帝临朝,均对民间错误的贞洁观改变做出很多举措,现在民间风气大为好转。
可仍旧酸儒这般老古董,奉行着“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观念,他们不敢公然对朝廷唱反调,只敢对自己生的女儿下手,迫害她们,最常用的便是类似的逼婚手段,强迫女儿们损害自身权益。
酸儒之所以敢这麽直言不讳对谢归槿,大概是觉得谢归槿肯定不是官府的人,她敢劫人分明是在跟官府对着干。他也是在跟官府对着干,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也许,酸儒还很高兴终于有了个直抒胸臆的机会,只能说有些人的脑回路不要去试图理解。
谢归槿偷偷吐了口气,做了几个深呼吸,才镇定下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对别人做这麽过分的事,心跳得很厉害。
平复了心绪,谢归槿转身剑指小吏。
小吏很有眼色,立刻道:“女侠,小人错了,小人不该专挑软柿子欺负老百姓,他们不打赏就拖着不办事儿,小人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人吧,小人一定改过自新。”
“呦”谢归槿似笑非笑,阴阳怪气道:“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吗?这会不攀关系啦?”
“哎呦,小人哪配跟您二人攀关系,您折煞小人了,不敢不敢。”小吏满脸推笑,能屈能伸。
谢归槿有点应付不过来这种,遂离得远一些到那肌肉结实的汉子面前。
那汉子见谢归槿只是文化,最多吐了口吐沫,觉得没什麽可怕的,挺起胸膛道:“我老老实实做工的,你们肯定抓错人了。”
“西南多山林茂,你以伐树为生,应当知道朝廷三令五申不可多砍树,每月每个樵夫砍树是有限额的。”
谢归槿不等肌肉樵夫辩驳,又道:“我知道,你每月砍树,都卡在限额内,可这不包括你偷偷砍伐,又趁没人偷偷运下山的哪些。你很聪明,就算是偷偷砍得,也控制在律法处罚限额内,就算真被抓也没事,但你有没有想过长年累月你多砍了多少?”
“我,我,”肌肉樵夫:“我”了半天,没有下文。
谢归槿馀光撇到从始至终没啃过声的老者。
那老者眼神像鈎子一眼死死盯着谢归槿,想忽略都难。
谢归槿歪头道:“你好像很不服气。”
“我白家族长,德高望重,只要我惩治恶人的,没有人敢说我是恶人。”老者终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