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的鼓舞所感染,他也满怀期待,小口地吃起了烤鱼,细细地回味。
但他只吃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
糟糕的滋味儿。没有撒盐的烤鱼,鱼皮还烤焦了,到底哪里好吃?
知道她是为了哄自己开心,傅红雪欲言又止:“……别吃了,当心吃坏肚子。”
尤明姜摇了摇头,“不会,很好吃。”
“……真的?”
“比珍珠还真!”
看着她努力咀嚼的样子,傅红雪略一沉默,把自己那串也递过去,语气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调侃:“既然这麽好吃,我的也给你。”
尤明姜正低头专心地剔着鱼刺,被他这话惊得差点噎住,连忙拍着胸口顺气。
她一擡头,正好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立刻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叫起来:“哇!原来你也会开玩笑的呀?”
傅红雪睫毛轻轻颤动,别过脸去,声音闷闷的:“……明明不好吃,为什麽不说?”
尤明姜笑嘻嘻地凑近,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能吃就行啦!谁下厨还没失手的时候呀?再说了——”
她故意拖长语调,眼睛亮晶晶的,“做饭的人最大!坐着等吃的人,没资格挑三拣四!”
傅红雪低头假装整理衣襟,想憋住笑意,眼角却悄悄弯了起来。
。
等那几条烤得焦黑的鱼终于下了肚,傅红雪清了清嗓子,神色凝重起来:“万马堂必须去。马空群此人……不达目的不罢休。”
“自然要去。”尤明姜点头,随手拨弄着地上的草梗,“只不过,咱不是被他逼着去,是想去才去的。”
她忽然蹙起眉头,“不过在去之前,还有件事让我放心不下。”
“什麽事?”傅红雪问道。
尤明姜没有立即回答。
她微微仰起头。
目光转过去,落在破庙的横梁上,蛛网上下纵横,一张,又一张。
一只飞蛾在蛛网上徒劳挣扎,翅上的磷粉随着颤动簌簌飘落。尤明姜看着那飞蛾越动越慢,最终被黏稠的蛛丝彻底吞没。
“翠浓。”她轻声道,目光仍停留在那只死去的飞蛾上。
“翠浓?”傅红雪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初来边城,对这里的人和事还不太熟悉。
“你听说过无名居吗?”
傅红雪皱着眉头:“那地方……确实如雷贯耳。”语气里带着说不清的复杂意味。
“那是个什麽地方?”尤明姜明知故问。
“……你说呢?”
“那里面都是什麽人呢?”
傅红雪沉默了会儿,轻轻说道:“……是受苦的人,和找乐子的人。”
尤明姜轻轻叹了口气:“呵,‘受苦’和‘找乐子’这两个意思截然相反的词儿,竟能用在同一个地方……那地方,怕不是妖魔的销魂窟,专啖人血肉吧?不然,怎会有人残忍到拿别人的苦楚当乐子?”
傅红雪垂下眼睛,没说话。
他也想不明白,这世上怎麽总有那麽多恶人,做尽了坏事,却还活得好好的。
火苗在风里轻轻晃着。尤明姜忽然擡起头,语气很坚决:“我要把受苦的人都给带走。”
刀鞘碰在地上,“嗒”的一声。傅红雪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诧异,她这话听着实在像一句疯话。
无名居是边城最来钱的买卖。
别说马空群不会答应,就是萧老板自己,也绝不可能让人动他的摇钱树。
至少在马空群倒台之前,这边城的每一块砖丶每一片瓦都受他掌控,更别说无名居里的大活人了。
“你带不走的。”他声音平平的,“那地方,进去容易,想出来就难了。”
多少想“救人”的,到头来比那些被困住的还要惨。
尤明姜转过脸来看他。
火光照得她脸颊明明暗暗的,傅红雪却把头偏到一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鞘。
“翠浓就是无名居里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