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废稿废稿勿订待精修
尤明姜没有牛饮急灌。
她一口一口的,慢慢抿着这碗黄酒。
除了不愿辜负这壶手酿的坛陈花雕,还有一丝丝“近乡情怯”的尴尬。
两个人分别的时日,其实并不算太久。
不过是辗转了一个深秋,不知怎地,互相望着彼此,却像是陌生人一般生疏。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偏偏哽在了喉头。
她佯装在品酒,实则偷偷瞄着路小佳。
只见青年盘腿坐在她的对面,将那枝腊梅花斜插在豁口的土陶瓶里。
腊梅的阵阵幽香,混着汾清的酒香,从他身上溢了出来。
他大抵是喝了不少的汾清,浑身被侵染了一股青苹果味,还有独属于他自己的冷香,犹如大雪覆盖的空寂森林。
“你……”尤明姜晃了会儿神,开口又停住。
她极少这样犹豫。
正在踟蹰间,她面前的小碟儿里多了一只蒸得软糯的小艿芋。
“我什麽?”路小佳端起那半碗酒,琥珀色的半碗黄酒,轻轻晃荡着。
这个当口儿,原该其乐融融的,她也不想搅了这好光景儿。可她心里揣着事儿,左不过早晚都要说破的。
尤明姜摩挲着碗沿儿,终究还是深吸一口气,把话儿挑明了:“丁灵中是我杀的。”
“我知道。”路小佳抿了口酒,喉结滚动。
“你不问我为什麽杀他?”
“我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尤明姜勉强扯了个笑,笑意未达眼底,“拔剑吧。”
“我为什麽要拔剑?”路小佳仰头,将碗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他搁下酒碗,碗底儿触到桌面,发出一声轻响。
尤明姜抿紧唇,硬生生把喉咙间的酸涩压下去,苦笑道:“明知故问……”
路小佳望着她,轻叹道:“可惜我做不到。”
尤明姜呼吸一滞。
“你做不到,难道你不要兄弟情义了?”
“兄弟情义……”路小佳突然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苦笑,而是一种释然的笑。
路小佳对丁灵中的感情很复杂,细究起来,大抵是“恨其作恶,悲其堕落”。
更遗憾的是,叫尤明姜抢了先,最该一剑了结丁灵中的人,是他。
是他和丁家这段纠葛错乱的关系,早就该做个了结了;是他没有权衡好,明知她遭了罪,明知丁灵中作了恶,却瞻前顾後,异想天开,才逼得尤明姜不得已出了手。
所以,尤明姜没有错。
如果真的要怪谁,那就怪路小佳自己。
想到这儿,路小佳摇了摇头:“丁灵中不是你杀的。”
只当他是没有办法接受事实,尤明姜咬牙道:“人是我杀的,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路小佳坚持道:“我说了,人不是你杀的。”
“路小佳……你……”尤明姜怔怔地望着他,心跳如擂。
“因为人是我杀的。”手指勾住衣襟,往两边扯开。衣衫顺着肩膀滑落到他的手肘处,袒露着精壮的上身,他锁骨凹陷,肌肉并没有夸张的隆起,薄而韧的胸膛上,遍布着深深浅浅丶大小不一的伤痕。
尤明姜眼角一颤。
她的嘴唇慢慢抿成了一条线,目光缓缓落在了他胸口的那道新疤上。
那道泛着红的新疤,狰狞得跟蜈蚣似的。
路小佳仰头灌了口酒,酒水顺着下巴,淌过那道疤,刺得生疼。
这一剑是丁乘风给的。
早在陆小凤劝说他之前,路小佳已经在丁乘风那儿,揽下了杀死丁灵中的罪名。
从今往後,他与丁家的恩怨已了。
这世间,再也没有“丁灵中”了,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
尤明姜的喉头哽住了。
她颤抖着伸手,指尖儿悬在那道新疤上,她虚抚而过,描边儿似的,终究没敢落下去。
她想过无数种情形,想过无数种可能。
想过他的愤怒丶他的质问丶他的刀锋相向;想过路小佳会冷笑拔剑,说“恩怨已了,江湖不见”,甚至想过这是他设下的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