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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冷血瞧见了不远处的尤明姜。
她静静地伫立在那儿,盯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冷血呼吸一滞。
望着她那突兀的笑脸,不由得脊背发凉。
原本找她索要“平乱玦”的念头,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不安。
尤明姜正背着一位年轻妇人。
妇人的侧脸柔美,却面色苍白,胳膊耷拉在尤明姜的双肩上,一看便知是陷入了昏睡。
踟躇了片刻,冷血大步跨到尤明姜面前。
视线在她和昏迷的蓉嫂之间来回游移,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冷血道:“这究竟是怎麽个情况?”
“背上的是苦主。”尤明姜坦然无忌,“死的是惊怖大将军的狗腿子衙差,我杀的。
说着,她斜眼瞟了一眼冷血。
她本可以多说一句“那些人作恶多端,鱼肉百姓,我不过是为民除害”,可她偏偏不说,挑衅似地等着冷血的说法。
冷血长吸了一口气,略一沉吟道:“我信你定有缘由,只是惊怖大将军那边棘手……”
果然。
尤明姜撇撇嘴,不等他把话说完,背着蓉嫂与他擦肩而过。
冷血道:“你去哪里?”
尤明姜不应。
冷血握紧了拳头,转身跟上她,“你要去老庙?”
尤明姜不理会他。
冷血抿了抿唇,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再次追问道:“你要去老庙?”
尤明姜笑了起来,笑容却未达眼底,语气满是疏远:“我和你很熟吗?”
言外之意是关你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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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七岁的少年,还是春日里新发的嫩柳,青涩又蓬勃。冷血心底的情愫就像种子,遇点雨露,就疯长起来。
可她这一句话,却好似一把寒彻骨髓的冰刀,直直刺进他心窝。
冷血只觉一颗心坠入了冰窖,一点点丶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连带着他的声音都止不住微微颤抖起来:“不熟吗?难道,竟算不得朋友吗?”
尤明姜反问道:“老鼠和猫会是朋友吗?”说完,她绕过呆若木鸡的冷血,稳稳地背着蓉嫂,径直朝着前方走去。
徒留冷血僵立在原地。
为什麽?
就因为他是个官差吗?
他这样想,也这样问了。
冷血追了上去,双臂展开,拦住了尤明姜。“那麽,”他凝视着尤明姜的眼睛,“你是觉得全天下的官差都是坏人了?”
孰料,尤明姜却否认道:“并没有。”
她神色平静,将蓉嫂往背上又托高了些,“我只是不喜欢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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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黑木崖执法大长老,尤明姜领命在危城建立一个分舵。
在她眼中,冷血就是个愣头青。
跟个没被世道磋磨过的孩子似的。
瞧他那副热血上头的样子,多半也是个被规矩捆住了手脚的普通官差罢了。
一山不容二虎。
单是一个不安分的平定州,官府已然焦头烂额,哪儿能容忍日月神教在这危城开疆拓土,壮大分舵。
要是扳倒了惊怖大将军,又来个声名狼藉的魔教,那惊怖大将军岂不是白倒了?
况且,她哪儿有耐心,听冷血说教?
真要听到“即便如何如何,你也不能草菅人命,要按照法度来做事”这番话,她只会觉得冷血碍眼,挡了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