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明姜伸手扇了扇风,拉缰绳的手心汗津津的,已满是黏腻的汗水。
“好热……还是从河边走吧,凉快些。”
。
月亮爬上了树梢。
月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青年将衣服叠放在一块石头上,只穿着衫裤,精赤着上身,缓缓走下了河。
浸入凉渗渗的河水里,河水漫过他的腰腹,消解着合欢散的药效。
“哗啦——”
他就像和谁置气似的,死命地搓洗着自己。从脖子开始,双手好似带着满腔的劲儿,手掌在肌肤上用力地揉搓,“嘎吱嘎吱”,每一下都像是要把皮肤搓掉一层。
不多时,从脖子到肩膀丶腰背,都被搓得通红一片,像是被火烤过。
可他仿若未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在那股无名的愤怒之中。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胸腔剧烈地起伏,怒火在他体内肆意翻涌,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完全吞噬。
就差那麽一点儿,他就会忍不住出剑杀了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
薛果交给他的全副家当里,除了八十万两钱引,还有薛果的一个女人。
他扬起一巴掌,就将那个女人掴倒在地。
那女人竟脱光了衣服,赤裸裸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试图勾引他。
甚至还在他的茶水里偷偷下了合欢散。
白花花的胴体晃得他头晕目眩,心烦意乱。
他浑身剧烈颤抖着,一股滚烫如岩浆的热流,从腹部往上直冲到喉咙。
但这绝不是什麽欲望,而是胃里翻涌上来的呕吐物。
青年只觉一阵难以言喻的恶心,当场便吐了个天昏地暗,差点儿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虽然那个腌臜女人没有得逞,他第一次感受到背叛带来的毁灭性创伤。
无论是男人对女人的背叛,还是女人对男人的背叛;
无论是对亲情的背叛丶对友情的背叛,还是对爱情的背叛。
无论是何种背叛,都让他愤怒不已。
。
青年掬起一捧水泼向脸庞。
水珠滑落滴入河中。
“骨碌碌——”
一辆骡车从河边的小路上缓缓驶过。
那是一辆陈旧而结实的骡车。
拉车的骡子脊梁挺直,毛色油亮,迈出的步子稳稳当当的;车篷低垂,严严实实地遮挡着车内的情形,让人看不清里面究竟藏着什麽。
驾车的人是个年轻的小娘子。
骡车从河边经过,青年却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身为杀手,他的嗅觉极灵敏,隐隐闻出了搅和在一块儿的药味儿丶蜂蜜味儿丶草木灰味儿,还隐隐约约有那麽一丝血腥气。
他不禁心生疑窦。
路小佳眯起眼,冷冷地望了过去。
眼神落在低垂的车篷上打量。
。
驾车的人似有察觉,微微擡头。
刹那间,青年与她眼神交汇,瞬间认出了这个人。
是那日在开封城遇见的,铃医尤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