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春童袍子里喷出来的毒烟,据他自己所说,那是一种能麻痹神经丶引发幻觉的红鳞素。要不是有楚留香教给她的皮肤呼吸法,她可能真的要中招了。
尤明姜当然要报复回去。
刚才那只是小菜一碟儿。
谁说的,报复只可以报复一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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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佳沉吟道:“萧剑僧怎麽办?”
尤明姜淡淡道:“他自己看着办吧,咱们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的失误,怠误了所有人的活路。相较于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他起码武功不俗,想来暴露了身份,拼死搏杀,终究还是有一条活路的。他要是嗅到不对劲儿,还要硬待在惊怖身边求死,我也没有办法。”
说完这番话,尤明姜又有些于心不忍。
罢了。
姑且就看在他为正义事业奋斗的份儿上,勉为其难地帮他收尾吧。
等今晚抽出空来,先潜入危城,帮他僞造个蔷薇将军叛逃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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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庙,暗门下的石洞里。
张书生的状态很不好。
他伤势很重,鲜血染红了身下洁净的苇席,尽管吃了药挂了血袋,却还是浑身滚烫,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听不见任何人说话,也说不出任何话。
他闭着眼睛,只是嘴唇轻轻颤动着,看口型像是“神使”两个字儿。
饶是冷血一贯冷静,查看完张书生的伤情,不禁热泪纵横。
他最佩服的就是这样铁骨铮铮的读书人。
冷血小时候跟着“白首书生”韦空帷读了四年的书,韦空帷自然很有学问,但为人更接近于一个读死书的迂腐书呆子。
韦夫子总是摇头晃脑的,将知乎者也的挂在嘴边,要求冷血读尽天下的圣贤之书,再把看过的典籍,死记硬背的记在脑子里。
可冷血并不想当个腐儒。
他想做的是一个为民请命的侠义之辈。
①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
眼前的张书生耳膜被捅穿,嗓子被炭烫伤,膝盖骨头被打碎,双手大拇指被压碎,浑身上下更是遍布着刑具加身留下的伤势,衣服和血肉模糊的伤口黏在一起,撕也撕不开。
这个文弱的书生,完全是靠着不屈的意志才挺到了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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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的满腔热血都在沸腾。
他恨不得再杀回法场。
让那些做恶事的人都给绳之以法。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
因为这一切都是尤明姜冒死断後,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才换来的局面。
他要竭尽全力保住这个张书生的命。
冷血轻轻托住张书生的後颈,一手擡起他的下颌,用绳子拴吊起张书生的舌根,让他保持头部後仰的姿势,以免被烫伤的咽喉肿胀起来,堵塞气道。
蓉嫂强忍着恐惧,小心翼翼地纱布蘸着温水,一点点软化,再用剪刀把张书生的衣服剪成一条条的,先给他处理着身上的皮外伤,不一会儿,碘伏棉球和染血的纱布就在她的身边堆得高高的。
殷动儿也轻轻啜泣着,她边流眼泪,边翻找了些芳香开窍的草药,尽管还很慌张,但是殷动儿知道现在这种场景,自己必须要坚强。
萧剑僧最疼爱的人,萧剑僧的软肋……
这些都是她,却又不是她。
眼下,她要拯救的是一个很重要的证人。
既然她能够顺利的拔针,就一定能像尤明姜一遍又一遍示范过的,帮张书生处理伤口。
殷动儿一边这样想,一边用薄荷藿香煮成热水,等蒸汽一出来,就把纱布盖在张书生的口鼻上,在冷血的配合下,将蒸汽缓缓吹拂进去,让他的气道通畅。
三个人都不允许自己分神去想尤明姜。
纵然知道自己现在非常需要尤明姜,也绝对不能抱有“要是尤大夫在就好了”的想法。
每个人都在逼着自己去独自面对。
一旦泄了这口气,就再也支楞不起来了。。
“咯吱——”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伴随着“噗通,噗通”的拖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