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将军府的人说,好像是什麽暴民在作祟,现在正满城捉拿嫌疑人呢。”
一人轻嗤一声:“我看又是……”
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完整,但眼神里已经透露出一个信息:杀良冒功。
说到这里,他们突然噤声,匆匆起身离开了茶楼。
因为他们发现,邻座冷不丁地冒出来一个生面孔。
在惊怖大将军的威压之下,危城百姓都习惯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他们对生面孔的警惕,犹如洪水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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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杀良冒功,这不是大将军第一次这麽做,也不是他的麾下第一次这麽做。
一旦捉不住这些匪徒,他就会就近找个村子下手。
就像东零村那些地方,都是被大将军这样剿灭的。
他麾下的爱将,诸如蔷薇将军之流,也纷纷效仿。
惊怖大将军对下属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却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将下属们“杀良冒功”的恶行,当作一个个把柄,紧紧攥在手中。
一旦下属稍有异动,或是对他的权威産生哪怕一丝威胁,他就会将这些隐藏的罪行公之于衆,以“杀良冒功”的罪名,将异己铲除。
然而,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去细查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枉死的冤魂。
为了揭发这些事情,不知道死了多少批上访的太学生,这是另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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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明姜又嗑了一会儿瓜子。
她东蹭一耳朵,西蹭一耳朵,听到的尽是一些朦朦胧胧却又意有所指的话。
桩桩件件,都令人毛骨悚然。
依她之见,整个恶人谷加起来,都没有惊怖大将军这一个禽兽令人发指。
连她最痛恨的青龙会,与凌落石比较起来,甚至都显得有人情味儿了。
尤明姜慢慢地走出茶楼,撑开伞,走在湿漉漉的官道上。
结合刚才这些人的话,她已经知道黑木崖派来危城的精英骨干,大抵都是什麽样的下场了。
说不定身死之後,连乱葬岗的一小片荒地都得不到。
惊怖大将军这个人,就是那种让人求生无路丶求死不能的天生恶种。
顺从他,也活不成;反抗他,更活不成。
他就是要你活不了,死不成,只能行尸走肉般地在这个人世间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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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就没有人为正义发声?
有的。
听说曾有一位捕快调查惊怖大将军,没过多久,就摔死在了九丈岩之下。
想到这儿,尤明姜下意识地想到了冷血,又想到了竹编药篓里保管的平乱玦。
她忍不住“啧”了一声。
冷血这种性子,如果落在凌落石的手里,凌落石会玩死他。
她想把玉玦还给冷血,好叫他有个倚仗,又怕他太莽撞,遗失了这份儿倚仗。
这种矛盾的心态,导致她有些心不在焉。
再者,她心里还想着一件事:即便有这块玉玦,冷血又能怎麽样呢?
假如说,这块玉玦真的能先斩後奏,难不成冷血能一上来杀了凌落石吗?
答案是:他不会。
这就是尤明姜最担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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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位思考。
如果她是惊怖大将军,见到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捕快,竟然妄想用这麽一块死物来掌控自己,第一反应难道不是直接杀了冷血,毁尸灭迹,再进行栽赃嫁祸吗?然後坚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冷血,也从来没有见过那块劳什子玉玦,更不知道有调查这回事,一问三不知。
直接来一个“死无对证”。
谁让冷血自己一个人来了危城,当了匹孤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