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被人以目光勾勒过,此刻口腔里全是淡淡沉香味,好像呼吸都被堵满,整个人要溶在他膝上,哪还记得什麽卫玠桌子。
完全变成小木偶人,任由谢缙之继续拂开她头顶蛛网,再要拨开哪里也不反抗了。
等身上被擦得干干净净,全是长兄气息,意珠回神,改邪归正向人做出保证。
就是嘴刚刚张太久,舌头都是麻的,说起话来像被人搅了半晌,含含糊糊:
“今天是我不好,哥哥,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谢缙之睨她舌尖两秒,眼尾微微下压,摸摸妹妹的头:“记住就好。”
他和从前无异,尽管手里沾着意珠水,也还是那个谢家最冷静自持的公子,颇有耐心教妹妹:
“博古斋是书生文人爱去之地,你若对此感兴趣,京中其馀几家都可以去看看。”
“你归京不久,挑人同挑店一般,总要多选几个再知晓什麽算是合眼。”
“脚踝被捏痛了,是不是?世家小姐郎君不少,不过自幼被惯着,性子养大了便总习惯让旁人迁就他,相处起来总是要累点。”
“哥哥说过,不喜欢的就不必忍,更何况男女该设防,总要留个心眼。”
设防?可刚刚哥哥……
意珠乌黑眼珠望人,见谢缙之神色坦然,眼睫漆黑洁净,旋即了然,哥哥刚才是为了帮她才靠得近,又不是有什麽企图。
她跟卫玠挤在一起,传出去确实不好听,被人发现背地跟踪哥哥,那更糟糕,左右哥哥说得都对。
腿肉压出的红痕在裙下一晃而过,意珠压着被看光的舌头,很乖点头:“哥哥说的我都记住了。”
谢缙之微笑,曲起指节蹭了蹭她脸边腮肉:“去换身衣服吧,外袍既已弄脏,放在这里就好。”
放在这里?
这衣服被卫玠挤得皱巴巴,全是她背地跟踪人的罪证,她还准备藏起来的。意珠迟疑,还是照做。
只是临走前心中莫名发毛,她跨门槛,和门外来寻人的谢青对视上。
他出门前见到谢缙之带意珠回来,两人神色都不太好。
不知发生了什麽,谢意珠唇肉浓艳,泛着水光从里面走出来。
庶弟抿唇,替她回头看去。
逆光之下,矜贵长兄提着女子外袍,沾湿的玉戒潋滟。
像挑着意珠的一层皮。
*
宫中果然如大公子所言,将徐州之事查明禀上去後,一直没有动静的东宫就等着这个时机大参一本。
东宫平日虽低调,但朝政之言一向公允,对此事更准备周全,没给大皇子反应时间。
陛下不虞,下令罢黜州府数人,任命新人上任。
那两个工部被停职的官员,东宫自然看得出是大皇子从中作梗,倒也提携他们一步,算是祸福相依,多了份机遇。
崇文侯身边的人听闻此事,赶急赶忙就往谢缙之院里去。
进屋,却难得见谢缙之撑头假寐。
他指节抵着额,眉心紧皱,像是陷入什麽极不喜的情景。
那人犹豫下,记忆里大公子一向是个觉少的,鲜少白日小憩。若说有,那还是当年夫人病逝时,大公子不眠不休的守灵,实在熬不住时白日才眯了会。
才走到桌边,谢缙之猛地睁眼,眼皮因倦怠和深陷梦境褶皱很深,目光沉黑望来时,残留的几分冷光也够叫人不寒而栗。
“何事。”
“大公子,属下是奉命传话,”侍从恭敬垂首,将宫中事由禀报上去:“还有定国公府着人送来歉礼,秦氏已经收下了。”
谢缙之指腹摁着眉心,没有回应。
侍从睨去一眼,清贵有力的指头覆在面上,宫中再暗流涌动的事从这五指里过一圈,也只有平息的份,怎麽看都是万里挑一,郎艳独绝的世家典范。
谢氏日後正式要交在这般光风霁月的手里,才算稳妥,除开对崇文侯态度一般,再挑不出其他错了。
他垂首,恭敬端茶。
“主子发话,说公子此番做得险却稳,先前趋利避害之言,是他判断有误了。”
崇文侯难得主动低头,大抵是想要借此缓和关系,谢缙之一如既往没什麽反应,侍从斗胆继续:
“不知公子方才是梦见什麽,神色似不太好。”
“这屋里没有体己人,也不知给公子点个安神香。”
吴泽背地瞪这人一眼,他还在继续:“主子常担忧公子身边没个贴身伺候的人,大公子公允周全,如今也该寻个端庄合适的大家闺秀……”
梦到什麽,谢缙之意味不明嗤了声。
他公允周全的大儿子梦到妹妹,梦到乖孩子被掐着腮搅得杏肉软榻横溢难以呼吸,只能徒劳去扯他长发,指头颤颤巍巍搭到肩膀上。
崇文侯预备说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