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珠脚步一顿,在草丛後熟练蹲下来。青桃卡在中间,见小姐做得这般自然,犹豫跟着蹲下去。
“大户人家好像都很信这个。谢家那麽多人,冲喜还不简单,二房的大小姐也早就在看郎君,这不正好?”
丫鬟耸肩,边说边揪手边草:“你说得轻巧,老夫人要的是八字合适且旺她的。”
“算八字指不定算出个歪瓜裂枣,哪有自己寻的夫家好,又要在今年冲成,传出去仓促不好听,让人轻视,都推脱着呢。”
“但总要落到一人头上吧,我今早去伺候时还见严嬷嬷在说三小姐的事。
从前三老爷院里就有小妾假孕踏进谢家被查出来,老夫人对子嗣看管得更严。”
“三小姐领回来时正在修养又没见过她,说是要在查清前只把三小姐当表小姐对待,本来人就还没入族谱。”
什麽叫表小姐,她们小姐是名正言顺的谢家姑娘!
青桃义愤填膺擡头,却见小姐默不作声,像是衡量什麽。
翌日再请安,下人放她进去了。
这次那位严嬷嬷不在,老夫人也什麽都没说,与意珠闲谈,说起她母亲:
“你母亲虽家世不高,但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否则也做不出为护你父亲,自己跳下去的举动。”
“真要算,崇文侯有半条命是你母亲给的。她从前身子就弱,出事後谁也没想过她会活下来,还能生下你。”
“意外,当真是意外。”
老夫人咳嗽几声,感慨摆摆手,意珠乖顺端茶水服饰老夫人,不敢说半个不字。
另个嬷嬷带她出去前也很体贴,慈眉善目的叮嘱她天冷加衣,模样当真像村里会摸着她头要她多存点银子,为自己着想的老妇人。
同样的语重心长,只是这个嬷嬷说:“三小姐别怪老奴多嘴,你本就是中途归家,比不得其馀人在老夫人膝下长大的亲近,该为自己多打算。”
“这两日有三小姐的服侍,老夫人气色都好了不少,可见还是有缘的。”
“上次说的婚事,那更是极好的机会,谢氏门槛在这,即使不为您,为谢家的名头也只会选家世清白大有前途的郎君。”
“届时事定下来,老夫人喜到病除,这就都是三小姐您的功劳。何况老夫人体己三小姐,不会让你马上嫁,只是议亲而已。”
意珠定定看着她:“只是议亲?”
“自然,三小姐就是随便挑郎君,打发看两眼那也没什麽。”
意珠低头,好像已被说动。
丫鬟的话就在耳边,仿佛只有她点头应下这门事,老夫人的视线才会放到婚事而不是身世上。
是她杯弓蛇影经不得查,还是老夫人当真起疑?
不论哪一点她都赌不起,现在握在手里的,竟就只有卫玠决绝的狠话。
意珠定下心来,朝嬷嬷笑得乖巧:“嬷嬷,我晓得了,不过不用再挑其他人。”
她只选卫玠。
卫玠那麽讨厌她,说绝无可能放她进定国公府,那到时他气冲冲拒绝,这事就算过去,也怪罪不到她头上来。
嬷嬷哎了声应下,转头就去回话。
老夫人挥手让人把参汤撤下去,转动佛珠:“她当真这麽说?”
严嬷嬷从帘後出来,冷哼声:“我以为她有多不情愿,原来是只想盯着定国公府。”
“女儿家知晓为自己谋求好婚事,是应该的。”
老夫人淡淡瞥她,擡手命人去探定国公府口风。
冲喜之事说出去不算体面,但若是同定国公府结为连理,做妾名声也好听点。
严嬷嬷讪讪一笑:“您说得是。”
“只可惜意珠出身不高,谢家倒想她做正妻,定国公府怕是不肯的。”
“过几日等人回话了,给那丫头挑个家世不错的清白郎君,送她去做主母,也不会差。”
至于谢意珠说的“只挑卫玠”,头已经点了,开了这个口,做到哪一步哪是她能说了算?
*
杜氏接来意珠“母亲”丫鬟的那天,意珠刚出府。
老夫人的手笔弄得人惴惴不安,而陛下龙体有恙,谢缙之伴在君侧接连几日都在宫中,院子日日都是暗的。
意珠半点人影都见不到,听闻可以送东西去官署後,特意请小厨房做了茶糕和果脯给谢缙之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