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衍无声笑了下:“是又怎么样呢,他该做的都做了。”
那双眼睛忽然看向了鄢忬,满是自嘲地说道:“叔叔,岑靳不是和你一样,在治疗我?”
贺衍扯了扯嘴角,语气明明带着强烈的攻击性,可他的神色太脆弱了,整个人都在发抖,眼尾泛着红,睫毛颤抖,几乎一碰就碎。
酸涩感顺着胸口蔓延到了指尖,鄢忬却愣在了原地,轻轻抱住了他:“阿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贺衍却转身背对着他,喉间溢出了半真半假呜咽。
事后鄢忬替他清理时,贺衍趴在枕头上闷声说:“他以后还会来怎么办。”
“让他来。”鄢忬将沾满浊液的棉签扔进垃圾桶,声音森然:“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贺衍把脸埋进枕头,藏起嘴角的冷笑。
或许是因为身体太累,他睡了过去。
鄢忬望着他,心里的某个部分忽然软了下去。
日落时分,贺衍从梦中醒了过来。大脑一时间还有些昏沉,他的神情恍惚,直到从床上走了下来。
肌肉带来的酸胀感让他瞬间清醒。
贺衍穿上了床头放着的衣服,刚好合适的尺寸。
“阿衍,今天不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吗?”
鄢忬的声音很轻很柔,似乎害怕什么东西碎了一样。
贺衍垂眸摇头:“我想回宿舍休息,不用送我了。”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没再见过岑靳。
周日上午,贺衍挂了铜海医院。
这家医院在姆扎州也称得上数一数二,但贺衍其实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挂号,看病,抽血化验。
贺衍把检查结果递给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医生,医生姓吴,叫吴健凯。
吴健凯看着他的单子,听着贺衍讲述的问题,眉头皱得很紧。
他抿着唇,然后摇了摇头:“我没见过你这种症状,如果让我给你开药,可能开得也是那些你已经吃过的药。可如果按你说的那样,这些药对你也不会有作用。”
就在贺衍准备失望离开的时候,吴健凯忽然开口:“你再去其他医院看看,如果还是没有办法,你可以试试针灸。”
贺衍眨了眨眼,针灸?中医?
“这是姆扎州传统的医学方法,其实传统医学并不差,但是因为和近些年来推崇的医学治疗体系不一样,所以很早之前就被废弃了。现在还干这个的不多了,大部分都转行了。”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如果你真的想治疗,可以去试试。”
医生撕了一张病历单,写下了那个地方的地址。
铜海市泽伊区阳岗县,阳岗针灸馆。
这个地方,距离铜海市中心有四五十公里。
贺衍从医院离开,便打了出租直接前往城际高铁。
一个小时后,贺衍从阳岗站下车离开。
这是一个很空旷的高铁站广场,只有马路边有几个卖小吃的摊贩,连马路上都没几辆车经过。
贺衍点开网约车软件,但没有司机接单。
贺衍走到一个小吃摊前,礼貌地问路:“阿姨,请问您知道怎么去阳岗针灸馆吗?”
“针灸馆?你这个城市娃娃怎么知道那个地方,那里离这里还有十几公里嘞,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每隔半小时会有一辆公交车到站,到时候你坐上那个公交车,坐到最后一站,然后再下去找其他人问路。”
贺衍道谢,又问道:“阿姨,是做那一辆公交车?”
说话的阿姨指了指公交车站牌:“我们这里只有一辆公交车啦。你去哪里等就好了,不过你出站得有点晚,刚才刚走了一辆,你得再等半个小时才有下一辆。”
半个小时后,贺衍坐上了公交车,车又开了一个小时,到了终点站。
终点站是阳岗县乡交界处。
阳岗针灸馆就在这里。
这是一个有些年头略显斑驳的大门,门脸不大,用塑料大字贴着针灸馆这三个大字,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贺衍推开大门,铜铃在头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坐在药柜前的是一对年纪偏大的夫妻。
男人身材清瘦,鬓角微白;女人是一张圆脸盘,眼角堆着笑纹,看着很和善,腰间还系着的围裙上沾着几点药渍。
空气中浮动着艾草与当归混合的苦涩清香,贺衍有种恍如隔世的熟悉感。
“看诊?”
贺衍点了点头。
“我姓林,”男医师指了指身侧的妇人,“这是我内人,姓苏。”
贺衍沉默地伸出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