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梁子柏紧咬嘴唇,努力在脑海中思索着。这是最後一轮,成败亦在此一举。可他越是着急,便越想不到应对的句子。许久之後,梁子柏微微苦笑,轻声道:“我输了。”说罢,便对着宋策拱了拱手,表示他心服口服。
“甚好!甚好!”行令官走上前来,高声道:“此次朝梨诗会行令赛,宋策公子才思敏捷,技压群雄,在场诸位皆有目共睹。在此,我宣布,宋策公子当属第一!”
夏知节见状也释然地笑了笑,擡手向宋策道贺。
台下的王鹤川看着宋策赢得满堂彩,心中怒火更甚。他脸色涨得通红,恨声道:“这厮,这厮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于天琼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劝道:“鹤川兄,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何必如此在意?在座诸位皆可见,这宋策确有几分才学。”
王鹤川眼下什麽也听不进去,只是死死盯着台上的宋策,眼中满是不甘。
另一边,愤愤走出垂花门的柳心蕙也见到了宋策被衆文人雅士簇拥的场面,她脸色阴沉得可怕,冷哼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就在此时,一名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手挎竹篮从右侧而来,柳心蕙并没看到她,直直便撞了上去。
“啊!”柳心蕙尖叫一声,妇人亦受了惊吓,手中竹篮“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篮中新采摘的菱角也散落一地。那妇人见状忙蹲下身去捡拾菱角,口中不住告罪道:“这位小姐,对不住!对不住!”
柳心蕙往後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杏眼圆睁怒视对方,叱骂道:“瞎了眼的贱-妇!没长眼睛吗?你有几个胆子敢往本小姐身上撞?”
那妇人闻言身子一颤,怯生生开口道:“小姐……您莫要动怒,都是老身的不是。”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块虽有些发皱但洗得颇为干净的帕子,想上前为柳心蕙擦拭裙摆上沾染的尘土。
柳心蕙突然反应过来,猛地後退一步,嫌恶地拍开那妇人的手,高声道:“脏-东西莫碰我!”二人闹出的动静太大,刚行完令的衆文人雅士亦听到了她们的争吵之声。
王肃守微微皱眉,对着一旁的下人问道:“是何人在宝华雅地喧哗?成何体统?”
下人得令後立刻小跑出去探头张望片刻,回禀道:“回大人,是柳家大小姐和一名农妇起了争执。”他话音未落,柳心蕙愤怒的嗓音又传过来:“你这腌臜贱-妇,赔我簪子!”她擡手抚上鬓边,指尖捏着半截摇晃的玉簪,另外半截则掉在了地上。
那妇人急得眼眶发红,竹篮里的菱角还没捡完,又慌慌张张从衣襟里摸出几枚铜钱,哀求道:“小姐,这是老身卖菱角的钱,今日还未卖出去多少,待老身卖得银钱,便……”她话没说完,柳心蕙已经t一脚踢翻竹篮,新鲜的菱角骨碌碌滚得到处都是:“几文钱?你这贱-妇打发叫花子呢?这支玉簪是我祖母赏赐于我,你便是卖十湖菱角也赔不起!”
此话一出,园内的人群开始骚动,几个文人摇头叹息,还有人低声议论:“这柳家大小姐未免太过跋扈。”夏知节原本要去向宋策讨教学识,此时也驻足皱眉:“老妇不过无心之失,何必如此相逼?”
一旁的王鹤川眉心微蹙,他不由看向一旁的父亲,果然,王肃守面沉如水,显然对柳心蕙如此做派极为不满。
就在此时,宋策拨开衆人想要上前,却被身旁的梁子柏伸手拦住,他不解道:“宋兄何往?此事与你……”不等他说完,宋策淡淡一笑,再次拨开他的手,疾步走了出去。
宋策走到老妇人近前,蹲下身帮着她一起捡拾菱角。柳心蕙见宋策突然从园中走出来,心虚了一瞬。可过了好一会,宋策只在温声安慰着那老妇,全然漠视了她的存在。
柳心蕙见此情景怒火更甚,她冷哼一声道:“妹夫,此处又没外人,你又何必在这假惺惺?”
“柳大小姐。”宋策将那老妇扶起来,然後将所有菱角放回竹篮,这才语气平静道:“这位大嫂并非有意冲撞,你何苦咄咄逼人?若真爱惜那玉簪,不如先寻个匠人修补一番。”
“修补?”柳心蕙怒极反笑,“真不愧是小门小户出身,难道没人教过你断簪不吉?就算修补得毫无痕迹,我也断不可能再簪上它了!”
“若说不吉,我反而觉得是这位大嫂倒霉,出门未看黄历,不小心惹了一条疯狗,有苦难言。”宋策道。
柳心蕙闻言怒极,抄起脚下的一块菱角狠狠砸了过去。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这块菱角并未砸中宋策,反而砸到了匆匆而来一脸怒容的王肃守。
跟随王肃守一路而来的衆文人雅士顿时愣住了,走在王肃守身旁的王鹤川也呆在了当场。
待看清自己砸到了何人以後,柳心蕙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颤着手指向宋策:“你……你是故意……”话未说完,她膝盖一软,险些跌坐在地,还是那老妇堪堪扶住了她。
王鹤川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前来挡在父亲王肃守身前,怒声道:“柳妹……柳大小姐,你好大的胆子!”
在他身後的文人雅士们也纷纷交头接耳,“这柳家大小姐也太不知轻重了。”“居然敢砸王大人,怕是要闯大祸了。”
王肃守擡手示意王鹤川退下,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菱角,目光平静地看向柳心蕙:“柳姑娘,你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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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哎呀,砸到公公啦[垂耳兔头]
诗句借鉴的是古诗,还有五经里的内容,特此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