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外面下了一整夜的大雪,主屋子这边近五更才吹灯,隔日一早自然是起不来的,直到近中午才打开门。
小定睿已经玩了一圈回来,远远见母亲开门,撒欢地跑来,这两天他可一直没机会跟母亲独处——相信以後的机会也不会太多。
“娘,糖串!”踮起脚,往母亲的嘴里塞。
“叔叔买的?有没有谢过?”
小家夥点头,顺便看一眼母亲身後的父亲,“爹爹。”伸手又把糖串递给父亲,这小子精的很,知道这位父亲大人爱揍人,做对手自己太吃亏,于是决定来软的。
罗瞻弯身抱起儿子,这小子比别人家五六岁的孩子高的多,也重的多,且随他母亲,生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招人喜欢,只要不过分调皮,他也不会经常揍他,“吃过饭了麽?”
小家夥反问,“哪一顿?”早饭吃过,午饭还没。
甭管哪一顿,忙了大半夜,罗瞻现在是饿得前胸贴後背,抱走儿子,还是先去吃饭要紧,顺便跟嘉盛谈谈他去林岭的事。
而君锦自去请云雨丶林铃吃午饭,她是主人家,不能慢待了客人。
云雨正在林铃屋里,她是觉得林铃很可怜,不但白等了这些年,如今还要看大师兄与小嫂子在眼前恩恩爱爱,心里定是痛苦不已,于是这两天一直想安慰她,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见君锦进门,云雨赶紧起身,“小嫂子。”
林铃也跟着起身。
君锦不自觉地打量着这位让人眼前一亮的林小姐,白锻面的收腰中袄,水绿的罗裙,京城女子素爱绾得高髻,髻上簪一根碧玉钗,耳朵丶手腕上是同色的玉饰,配上那张素净的脸蛋,确是一位俏佳人。
打量别人的人同时也在被人打量。
君锦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窄袖的过踝长胡袍,在衣领和袖角处都镶嵌着一圈白兔毛,腰间系一条碧色丝縧编成的束带,脚上是鹿山女子常穿的墨色长靴,以玳瑁扣将青丝绾成微松的髻,除此之外再无半点首饰,看上去却依旧明艳的很,且鲜活的像山间的野兔——这是罗瞻的说法。
云雨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一圈,似乎觉得氛围有点怪。
“一会儿用完午饭,我带你们去前面看看,做两身胡袍带回去。”君锦说道。
为了不让二人再尴尬,云雨赶紧接话,道:“太好了,我早就想出去买身胡袍了。”
林铃也不是不懂礼的人,也忙福身感谢。
“走吧,该吃午饭了。”君锦走过来挎了林铃的胳膊,惹得其馀两人惊讶不已。
这不是个简单的美人儿,与她原本设想的君二小姐有点不一样——林铃如此想。
三人一进主厅,就见两个大男人早已入座。
嘉盛略带深意地看一眼君锦,小嫂子这是打算以德服人吗?
待衆人一入座,小家夥就开口问一旁的亲爹,“可以开饭了吗?”
衆人都被他可怜的表情逗笑。
由君锦开菜,午饭开始——
吃到一半时,罗瞻开口与嘉盛谈正事:“我走之後,你多注意东胡的动向,他们紧邻虏东,鹿山与林岭先後出事,弄不好这两家会与田序合盟,到时真让他们在北方打出个缺口,可就不好办了。”
嘉盛点头,“我送云雨和林小姐回去後,马上回来。”
“不用,你留下,我去林岭时,顺道把她们送回去。”
“……”
除了罗家三口,其馀人皆错愕,看完罗瞻,再看向君锦。
“小嫂子也回去?”嘉盛问。
君锦夹一块鱼,挑完刺送到儿子的小碗里後,方才擡头,“不回去,我留在这儿。”
“……”
又是一阵寂静。
她不担心老大与林小姐独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