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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理念共鸣（第2页）

陈天纵迎上她的目光，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临了。

思想的坚冰，已然在共鸣中，裂开了巨大的缝隙。接下来，便是将“唯心”的种子，正式植入这片开始松动的土壤。

他微微一笑，笑容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力量。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山洞内，光影斑驳。陈天纵靠坐在洞壁，脸色虽仍苍白，眼神却因即将展开的论述而显得格外清亮。明月心端坐于他对面，白纱之上的眼眸专注而凝重，仿佛在聆听某种关乎道途的箴言。

“明月姑娘既问起，在下便姑妄言之。”陈天纵声音不高，带着伤后的虚弱，却字句清晰，“这‘唯心六境’，乃是在下于一些残篇孤本、并结合自身游历所思，整理出的些许粗浅构想，并非成熟体系，姑且算是一条……不同于传统灵根修炼的路径探索。”

他稍作停顿，似在组织语言，缓缓道：“其第一境，名为‘凡境·形骸’。此境不依赖灵根感应天地灵气，而是向内求索，专注于自身这具皮囊。通过极端的方式，打熬筋骨，掌控气血，锤炼意志，追求肉身力量的极致与绝对控制。旨在褪去凡胎之滞碍，达到‘形神合一，意动身随’的境地。可谓之‘铸器’。”

明月心微微颔。这与传统淬体境有相似之处，但更强调意志与肉身的统一，以及越凡人极限的目标，便有所不同。

“第二境，为‘识境·观照’。”陈天纵继续道，“肉身既成宝筏，便需点亮心灯。此境重心神修炼，开拓识海，强化精神感知。练至深处，可洞察气息流转，明辨真伪虚实，甚至能感知他人情绪念头，于细微处见真章。乃是‘明神’之始。”

听到“感知他人情绪念头”，明月心眸光微动，不由想起陈天纵总能适时吟出触动她心境的诗句，莫非他早已踏入此境？

“第三境，乃‘意境·法理’。”陈天纵的语气带上了一丝玄奥之意，“至此境，心念力量初步质变。可捕捉、感悟乃至驾驭天地间存在的种种‘意境’，如杀戮之意、守护之念、悲悯之情、逍遥之趣……并能将自身心念融入其中，初步引动规则共鸣，达到‘言出法随’之雏形。昨日……在下情急之下，或许便是无意中触及了《雨霖铃》中的‘离愁别绪’之意境，才侥幸影响了那邪阵运转。”他适时地将昨日的奇迹归因于此境的“无意触及”，既解释了现象，又不过分夸大自身。

明月心心中剧震！“言出法随雏形”！这与传统元婴期修士初步调动天地灵气的原理截然不同！一个是“引动”，一个是“共鸣”甚至“驾驭”意境规则！难怪效果如此诡异莫测！

“那第四境呢？”她忍不住追问，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陈天纵沉吟道：“第四境，设想为‘域境·我心’。此境，意境领域可实质化，扩张为独属于自身的‘界’。在此界内，自身心念即为规则，可更大程度地定义、修改乃至创造小范围的法则。我心即天心，我意即天意。”他描述得较为抽象，但“我心即天心”几个字，已让明月心感受到一种睥睨天下的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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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境，‘心境·真如’。”陈天纵目光悠远，“照见真我，明心见性，洞悉世界本质与规则源头。力量不再局限于领域，而是开始能直接影响和定义更基础的规则存在。”

“至于第六境……”他顿了顿，摇头苦笑，“只是推想，名为‘道境·逍遥’。化身规则，无处不在，无拘无束，真正脱。此境过于虚无缥缈，或许只存于理论之中。”

他将“唯心六境”的框架大致阐述完毕，虽未涉及具体修炼法门，但其核心理念——“心为根本，意念为帆，不依赖固定功法，注重心性悟道与意境共鸣”——已清晰无比地呈现在明月心面前。

山洞内陷入长久的寂静。明月心垂眸沉思，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这“唯心六境”的体系，与她所熟知、所践行的传统修炼之路，几乎是从根基上就背道而驰！传统之路，灵根为舟，功法为桨，资源为风，按部就班，冲击一个个明确的瓶颈关口。而“唯心”之路，却直指本心，以心念意境为力量源泉，道路更模糊，更依赖个人悟性，但也似乎……更具无限可能！

她不由得将自身情况代入思考。冰心宫功法要求“太上忘情”，以求心境绝对澄澈，驾驭至寒之力。可她因诗句引动“情火”，按照传统观点已是道心破绽，可按照“唯心”理念，这“情火”是否可被视为一种独特的“意境”力量？若能驾驭，而非强行压制，是否能与冰魄玄功形成某种互补乃至升华？

这个想法大胆而叛逆，让她心跳加。她想起昨日幻阵中，陈天纵那哀婉意境与自身冰寒剑气似乎产生的微弱共鸣，那种力量交融的感觉，虽然短暂，却真实不虚！

“陈公子，”她抬起头，目光灼灼，“依你之见，若修行者已踏入传统路径，是否还有转修……或兼修这‘唯心’之道的可能？”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直接关系到她自身的抉择。

陈天纵心中了然，知道她已然心动。他谨慎答道：“此事并无先例可循，在下亦不敢断言。但观万物之道，往往殊途同归。传统修炼积累的真气、强化的经脉，或许可作为承载、施展心念之力的基础与增幅。而心念之力的提升，亦可能反哺真气修炼，助其突破某些心性层面的关隘。或许……并非取代，而是融合？取长补短，方能走得更远？”

他再次强调“融合”的可能性，为她留下尝试的空间。

明月心眼中光芒闪烁不定，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冰心宫千年传承的威严，师尊的教诲，与眼前这条充满未知却极具诱惑的新路，在她心中激烈碰撞。

许久，她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没有明确表态，却问了一个具体的问题：“陈公子于‘意境’一道似有体会，不知……若想初步感知、引动意境，该从何处着手？”

这已是变相地表示愿意尝试了！

陈天纵强压下心中喜悦，神色依旧平和：“此事说来也简单，也最难。无需特定功法，关键在于‘诚’与‘感’。选择与自身心性、或与当下心境有所契合的诗词、画卷、音律，乃至自然景象，沉心静气，反复品味、观想，尝试将自身心神完全沉浸其中，忘却外物，直至与那其中的‘意’产生共鸣。初时或许仅有细微感应，持之以恒，心灯自明。”

他给出了一个看似简单，实则直指核心的方法——以文艺、自然为媒，以心神去共鸣意境。

明月心若有所思。她自幼修炼，接触的多是功法秘籍，何曾用心去“品味”过诗词画卷？或许，这正是她所缺失的？

“受教了。”她对着陈天纵，郑重地微微一礼。这一礼，并非感谢救命之恩，而是对传道解惑的敬意。

陈天纵连忙侧身避让：“姑娘言重了，不过是一些不成熟的浅见，当不得‘受教’二字。”

理念的种子，已然播下，并且在明月心这块丰沃的土壤中，找到了生根芽的契机。接下来的，便是等待它自行生长，以及……在合适的时机，给予更多的阳光与雨露。

山洞外，天色渐晚。一场关于道途的辩论暂告段落，但两人之间的关系，以及明月心未来的道路，却已悄然转向了一个全新的，未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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