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中,他向她伸来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带着常年握枪和工具留下的薄茧,还有隐约可见的纱布轮廓。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冰冷,却异常有力而稳定。微微用力,便将她轻盈地从窗口带了出来,落地时小心地避开了她受伤的脚踝。
她的脚尖刚触及外面冰冷潮湿的地面,他便立刻松开了手,仿佛被烫到一般,迅转身,再次将阿阮抱起,低声道:“跟紧。”
掌心那短暂却清晰的触感和温度残留不去,林晚蜷缩了一下手指,压下心头那一丝异样的悸动,快步跟上。
清晨的废弃厂区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荒凉而寂静。沈砚抱着阿阮,身影在废墟间快穿梭,路线刁钻而隐蔽,完美地利用着everybitof地形。
林晚竭尽全力跟着,脚踝的疼痛和一夜未眠的疲惫让她有些气喘,但她咬紧牙关,一步不落。
走了大约二十多分钟,穿过了大片荒芜的厂区,周围的建筑开始出现一些有人烟活动的痕迹。沈砚在一个堆满废弃轮胎的角落停下,将阿阮放下,示意林晚隐蔽。
他仔细观察着不远处的一条辅路。清晨的车流量还很稀疏。
“在这里等我。”他低声命令,目光锐利地扫过街道两侧,“无论生什么,不要出来。”
“你要去干什么?”林晚的心提了起来。
“找车。”他言简意赅,从背包侧袋摸出那顶脏兮兮的棒球帽戴上,压低了帽檐,瞬间融入了清晨早出的工人形象,“十分钟。如果我没回来……”他顿了一下,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带着阿阮,往南走,遇到第一个派出所,进去,把所有事情说出来。”
他的话像冰锥一样刺入林晚的心脏。这是在交代后事?
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因恐惧而绷紧:“沈砚!”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帽檐下的目光深邃难辨。
“你必须回来。”林晚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手指不自觉地用力,仿佛这样就能把他锚定在原地,“我们等你。”
沈砚的目光在她写满惊惧和坚持的脸上停留了足足两秒,喉结微动。最终,他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挣脱开她的手,身影一闪,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灰白色的晨雾和废弃轮胎之后。
林晚紧紧搂着阿阮,蹲在冰冷的轮胎后面,心脏疯狂地跳动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紧张的神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远处偶尔有车辆驶过的声音,都让她的心提到嗓子眼。
就在她几乎要被巨大的焦虑吞噬时,一阵低沉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最终在不远处的辅路边停了下来。
一辆半旧不新的银色面包车,驾驶座的车窗摇下,戴着棒球帽的沈砚探出半张脸,朝她们藏身的方向极其短暂地打了个手势。
来了!
林晚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几乎虚脱,抱起阿阮,快步从轮胎后跑了出来,拉开车门,钻进了副驾驶座。
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机油和烟草混合的味道。沈砚在她坐稳的瞬间已经踩下油门,车子平稳地汇入了清晨稀疏的车流。
他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侧脸线条依旧冷硬,但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弛了一毫米。
林晚系好安全带,心脏还在怦怦直跳,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交织在一起。
她偷偷侧过脸,看向正在开车的沈砚。晨曦的金光透过挡风玻璃,落在他专注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色。
这一刻,他看起来不像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寒鸦”,更像一个……风尘仆仆、沉默可靠的普通男人。
阿阮似乎也感受到了安全,好奇地趴在车窗边看着外面飞掠过的街景。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引擎的轰鸣和窗外流动的风声。
“我们……安全了吗?”林晚轻声问,声音还带着一丝未褪的颤抖。
沈砚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半晌,才低沉地回应:
“暂时。”
车子向着城市未知的边缘驶去,将那片充满危机和短暂温暖的废弃之地,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前路依旧迷茫未卜。
但至少此刻,他们在一起,在移动,在离开最危险的核心区域。
林晚靠在椅背上,疲惫如同潮水般袭来。她闭上眼睛,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那个人沉稳的存在感。
以及,那件依旧裹在她身上、残留着两人体温和气息的外套,所带来的、微不足道却真实无比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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