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杀意。
老人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杀气,只是慢悠悠地将铜钱钥匙揣进兜里,嘬着空烟斗,浑浊的目光扫过林晚和阿阮,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规矩变了。‘乌鸦’回去,所有的价码……都翻了十倍。这钥匙……现在只值一个人的路费。”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近乎残忍的平静:“……或者,你可以选择自己走。把麻烦留下。”
空气瞬间凝固了!
林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顶灌入,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冷漠的老人,又看向身边摇摇欲坠、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沈砚!
要把她和阿阮留下?或者……让他自己走?
不!绝不!
沈砚的胸膛剧烈起伏,伤口处的鲜血因为情绪激动而涌出得更快。他死死盯着老人,右手无声地攥紧,指节出咯吱的声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杀人!
老人却依旧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甚至慢吞吞地转过身,开始解系船的缆绳,仿佛他们的抉择与他毫无关系。
“……快点决定。”他背对着他们,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潮水不等人。条子的巡逻艇……也快转到这边了。”
最后那句话,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砚眼中的疯狂和杀意一点点褪去,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绝望的痛苦和无力所取代。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林晚。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愧疚,有不舍,有无法保护的痛楚,还有一种……被命运彻底嘲弄的悲凉。
林晚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撕裂开来!她看懂了他的眼神!
她猛地摇头,眼泪瞬间决堤,声音哽咽破碎:“不……沈砚……你不能……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留下!”
让她看着他独自离开,留下她和阿阮面对未知的恐惧?或者让他为了她们留下等死?哪一种选择都让她无法承受!
沈砚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决和与他同生共死的决绝,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声音也没能出。
他极其艰难地、缓缓地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似乎想要碰一碰她的脸颊,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最终都化为了一声几乎听不见的、沉重的叹息。
他转过头,不再看林晚绝望的眼睛,目光重新投向那个正在解缆绳的老人背影,声音嘶哑得如同破裂的风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的平静:
“……开船。”
“……去‘蛇口’。”
老人解缆绳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恢复了麻木。他没有回头,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哼。算你还有点老派。”
缆绳被解开,扔回船上。
老人跳上船,启动了动机。一阵老旧柴油机沉闷的轰鸣声打破了码头的死寂,黑烟从烟囱里突突地冒了出来。
驳船缓缓离开了栈桥。
沈砚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的背影挺得笔直,如同即将赴死的武士,孤绝而悲凉。
林晚怔怔地看着那逐渐远去的破船,又看看身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生气的沈砚,巨大的绝望和茫然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他……选择了留下?选择了……和她们一起……等死?
为什么?
就在驳船即将完全驶离栈桥,柴油机的轰鸣声掩盖一切之前——
站在船尾的那个被称为“老烟斗”的老人,忽然极其迅而隐蔽地,朝着他们的方向,弹射过来一个小小的、用油纸包裹的东西!
那东西划过一道低矮的弧线,准确地落在了沈砚脚下的栈桥上,出轻微的“啪嗒”声。
老人依旧背对着他们,仿佛什么都没有做过,只是专注地看着前方的水道。
沈砚的身体猛地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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