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观衆席的呼声先响起的是冯母的尖叫声,她站在沙发前高举手上的熊娃娃,早已泪流满面,一旁的冯父默默安慰冯母,眼里同样溢满了自豪。
安德烈站在西多罗夫旁边,默默低下头,他在自由滑里同样上了两个四周跳,完成的质量不如这套节目高,还有一个四周跳出现了打滑的情况,几乎注定了最後一名。
他的身後还有一个戴着口罩的高大男子,正是在医院里接受治疗的达维尔,这几天他都不敢打开社交媒体,就连来看奥运会都得躲躲藏藏,怕被镜头拍到。
其实这位俄罗斯一哥也挺惨,明明是要奔三的人了,身上的伤也不少,要不是为了俄罗斯男单,早在温哥华冬奥会拿到金牌後就会退役,结果退赛的事刚爆出来,就被自家人骂的狗血淋头,说他临阵脱逃。
冯思迈向观衆席行礼,帮冰童捡起几个玩偶後默默下场,笑着俯身和自家教练拥抱。
“还行不?”
隔着考斯滕夏月姿都摸到了一手的汗,赶忙把外套搭在他身上。
冯思迈把刀套套在冰刀上,脸上笑嘻嘻的,也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提前给教练打预防针:“还行,但要让我再滑一套这样的节目,恐怕就不太行了。”
两个四周跳的配置对体力的要求很高,之前的比赛里,冯思迈滑完自由滑也会有精疲力尽的感觉。
再加上他本身就属于男单里比较高的运动员,同样的配置做下来,他付出的体能比身高更矮一些的运动员要更多,膝盖承受的冲击力也会更大。
夏月姿递给他一瓶水,安慰的话张口就来:“没事,後面体能要真没恢复过来,个人赛赛再调。”
相比华国队的欢快气氛,还没上场的三名老将个个紧绷着脸,尤其是在冯思迈的分数出来之後。
技术分88。32,节目内容分78。36,自由滑得分166。68,目前排名第一,刷新个人职业生涯最高分。
冯思迈这个分数惊得脖子一缩,差点真成了一个缩进壳里的乌龟,反应过来後立马跟教练抱在一起。
华国选手鲜少有自由滑P分突破八十大关的存在,冯思迈能达到这个成绩,已经是P分难民中的高分了,但这并不意味着裁判没有压分。
夏月姿一边安慰还在乐的孩子,一边瞥了眼技术分,冯思迈的定级应该是全四,跟同类型的欧美选手相比,这个P分应该还能往上提至少五分。
她转头又想到冯思迈临时把节目衔接删掉了一部分,要是按照他们原定的节目去滑,分数应该还能涨。
不过这孩子想要在个人赛上替自己争一把,那麽在团体赛没上全力也不要紧。
在後台热身的女单选手同样听到了前方传来的消息,孟欣下意识看向杨依雁,发现对方抿着唇,手里的跳绳挥得比之前更猛。
昨晚最难哄的就是这孩子,平时英语阅读念一篇她就能困得打哈欠,结果昨晚她吧整张卷子都念了一遍,小姑娘还瞪大眼睛望天花板。
女单赛事中,杨依雁是第一个出场的,夏月姿捏着她的肩膀,很明显感受到肌肉的紧绷,手往下滑,摸到了她的肱二头肌,肌肉同样绷住。
“这麽紧张?”夏月姿语气带着些调侃,眼里却闪着关切。
团体赛靠的是团队协作,任何一个人掉链子都有可能功亏一篑。
杨依雁是华国花滑奥运队中最小的参赛选手,也是成年组比赛经验最少的选手。
她看着前辈们在短节目上拼命拿到了决赛资格,又看到了和她同一届的选手在自由滑上超常发挥,这种压力和责任感是她在任何比赛中都没感受到的。
广播里响起了英俄双语播报声,知道声音一出来,也意味着杨依雁没有更多的准备时间了。
夏月姿揽住杨依雁的脑袋,双手附在她的耳旁,让她贴向自己。她刚刚从队医手里拿了一包冰袋给冯思迈敷膝盖,手上还戴着未散的寒意,刺激着杨依雁下意识颤了一下,但也让她漫散的思绪逐渐聚集在一起。
“听着,在冰上没有人会给你压力,想想集训队中的氛围,没有人会责怪你,所以放心大胆地去滑,这是属于你的舞台。”
也不知道杨依雁听没听懂,夏月姿顾及时间,见她下意识点头,便推着她转身,让她奔赴属于她的战场。
杨依雁蹲下身,手掌附在冰面上,继续感受着寒冷带来的刺激,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她双眼紧闭,远远看上去好像一尊沉思的雕像,静静等待音乐的开场,只有镜头拉近,才能从她不断颤抖的眼睫中辨出几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