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选手和选手家长不难,难的是趴在运动员身上吸血的领导。
李潭说过,现在卡着运动员比赛报名审核的主任姓王,夏月姿心里当即就有不好的预感,结果还真是王灿他爹。
夏月姿仔细回想了一下,索契冬奥会前的全锦赛,杨依雁的P分多少被压了几分,但总分还算正常。
当时她以为国内裁判对标国际赛事,怕分数给高了,让选手和冰迷出现了不必要的幻想。
结果索契冬奥会结束後,想给两个孩子报场B级赛锻炼,滑协是这不愿意,那不愿意的。
华国滑协不止管理花滑项目,还有短道丶速滑等冰上项目,领导们靠着选手们拿回来的金牌,该升的都升了,只是花滑相关部门的领导升迁的少,换届时又来了几个新人,能升迁的可能性越来越小。
大概是这位王主任眼见升迁无望,自家儿子的组里也不一定有选手能上平昌冬奥会,就可劲折腾现在的选手,给他们腾位置。
滑协里,气氛并不融洽。
李潭怕一群老狐狸欺负夏月姿一个年轻人,跟着过来商量,对面除了王主任,还有滑协的副主席。
副主席是位女性,算是花滑部门里的一把手,担任总指挥,也是双人滑出身,有奥运经历,但成绩放在当时来看并不太耀眼。
王主任率先发问:“小夏啊,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但运动员为国争光,总是会有所牺牲的,加拿大站的名额很重要,你看,能不能让小雁再努力克服一下。”
夏月姿把茶杯放下来,丝毫不退让:“王主任,加拿大站的名额关系到总决赛,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您之所以认为加拿大站很重要,是因为您觉得小雁有进入总决赛的实力。”
王主任微微点头,隐隐觉得有些不妙,紧接着,就听到夏月姿继续道:“一般来说,能进入总决赛的都是世界一流选手,而这些选手往往更有可能在世锦赛,乃至冬奥会上拿到一个好名次。”
“您一直以来的工作都与花滑比赛的名额有关,想必您也很了解我国的花滑实力。我国难得才出了这样一位选手,我认为,应该用健康的方式尽可能延长她的职业生涯,这也符合滑协培养人才的初衷与理念。”
王主任一时被怼得无话可说,脸上有些难看,他看了一眼总指导,见她还在看报告,暂时没有发言的倾向,换了一种方法继续扯。
“夏教练,因为北京队的选手在冬奥会发挥得好,我们今年也给队里投入了相当大的资源,这些钱投进去是要看到水花的,但赛季开始你就跟我说杨依雁要退赛,我怎麽交代?”
夏月姿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从容的压迫感,直视王主任。
“资源给出来了,确实是要看到结果。今年青年组的比赛已经结束了,严瑞作为新升组的选手,已经拿到了青年组大奖赛总决赛的资格,其他参加分站赛的孩子也带回来了两枚奖牌,这是花滑十分重要的人才储备,也是未来可以接替成年组老将的新生力量。”
见总指导放下手里的报告,夏月姿话锋一转,对准总指导。
“张指导,杨依雁是女单目前最有希望的苗子,上一个身体还没完全长好,就打封闭针的女单是什麽结果您也清楚,我们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未成年运动员的身体本就在长期训练中被打压,女性运动员延缓发育更是常态,身体成长周期也比一般的女性更长,如果这个时候再打封闭,很容易会影响到女性运动员的成长。
上一个还没成年就打封闭针的女单,在还没升青年组的时候,就能跟张梦倚打个五五开,青年组难度比她高,甚至还能压着她打,就因为这针封闭,膝盖逐渐患上了“软骨病”,职业生涯全毁了。
这番话让办公室再度陷入沉默,李潭轻咳一声,怕夏月姿这没轻没重的话,惹领导生气。
“张指导,王主任,小夏教练的话虽然直了些,但在理啊,就算杨依雁休息了一个赛季,女单也还有张梦倚撑着,她的复训视频我看过了,虽然还没有恢复到巅峰状态,但也有七八分。”
“再说了,我们现在并没有其他国家充足的人才储备,不能像俄罗斯一样,这个选手不行了还有人能顶上。杨依雁要是真不行了,我们国家目前还真没有女单能跟她一样,有能力在国际大赛上拿牌。”
衆人的目光纷纷转向房间中心,一直沉默的总指挥抚上自己的膝盖,终于开口。
“夏教练和李教练担忧,我完全理解,运动员的身体是第一位的,没有健康,一切都是空谈,不过滑协也有滑协的考虑。”
她擡眼看向夏月姿:“这样,夏教练回去再拟一份报告,最好附上杨依雁的检查单,我们需要评估她重返赛场的时间和可能性,如果她在赛季後半段依旧无法参赛,四大洲和世锦赛的t名额,我们也得重新考虑,至于下赛季的名额分配,滑协也不会直接给她,她得靠自己的本事去拿。”
总指挥三言两语定下了这件事,夏月姿心里清楚,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结果了。
她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应下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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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夏姐:“你见过封闭针吗……”(省略N多字)
小雁(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夏姐(微微擡眸),内心OS:“知道怕了吧,知道怕後面才会珍惜自己的身体。”
其实说到底,夏姐说的都是她经历过的,也正是因为经历过,当她平静地说出来时,才能击中小雁内心最害怕的地方,像镇定剂一样,具有安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