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不会有泪,魔有了泪,便代表通了人性。而一但有了人性,便是连魔王的功力都要大打折扣。
若是没有那对臂钏,摇金便能发现她的魔息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开始骤减。
可这对红玉臂钏的功效实在太好,好到所有人都发现不了。
孟极唇瓣微动,眸中闪过复杂神色。
就此时,破妄却再次忍不住呼出了口气。
“谁?”孟极倏的起身,看着床幔的角落。
有时候理智回笼,不代表就能克制住,摇金便是这样,她不管不顾,朝着破妄那边走去,“怎麽了,你都要死了,没考虑过我的未来婚事?”
“你还以为我会为你守活寡不成?”
说话间,她已经碎步走了过去,扯出了缩成鹌鹑状的破妄,“你死了,我肯定是要在嫁的。我不喜欢没人陪,他是我的情夫?”
说到底,这不过是气话。
而往日里,若是摇金肯说一句他是情夫,破妄的心早就不知飘哪去了。可被削去头颅的感觉实在记忆犹新,现在的他,心里头不知道念了几声造孽,面上却唯唯诺诺的开口,“师父,是我。”
这个点,这个地方,即使他是池一也没有理由出现。
但好在他是池一,还有一层身份顶着。
话音落下,房中静的不像话。
谁都没有再开口,可破妄就是觉得有一道视线定在他身上,那视线如同附骨之疽,如影随形,即使是魔物,他的心随着这冰冷的视线七上八下。
不,他不是魔,他是“池一”。
“池一”勉强定了定神,不伦不类的学着不周山修士叉手行了一礼,“师父,师娘实在是说笑了。摘晨将至,弟子本是要找师父商量人手方面事宜,不料却没看见师父,後来,後来便有了方才那幕。”
“不是弟子想躲,弟子实在是怕如今的这样的情状解释不清啊。”
摘晨是必须要进行的,不周山的长老最近都在为这件事忙碌,池长老负责清点确认进秘境的修士,由于数量庞大,秘境容纳不下,需要筛选,所以告诉他的儿子池一,让他帮忙也是情理之中。
孟极静静听着解释,笑了笑,那笑容维持在一个温和的弧度上,“既如此,你辛苦了。夜深了,你先回去休息,这事急不得。”
……
待出了门,破妄便深深的摸了一把汗。此时黎明将至,金乌初升从地表上泛出一层浅浅的温度。
不周山不愧是仙山,连太阳都比在魔界时看的近些。破妄眼中倒映着那圆圆的太阳从山阔那边升起,看那轮弯月结束了一夜的辛劳,缓缓的沉下去。
日月在更替,重叠在一起发出刺眼夺目的光,可这样的光景,却让破妄感觉重获新生。
这并不符合常理,魔喜欢潮湿丶阴冷,就连血管里流淌的血液都是冷的。
但,莫名的,破妄就是松了一口气。
终于逃出来了,他有点自得,回想房中那种诡异的场面,心中更加坚定了要加快办事的步伐。
他放出一缕魔魂,看着它们无声的消散在天地间。
这是魔王身上剥脱下来的魔魂,魔王说过,只要这缕气息现世,他们四魔无论身在何地,都必须过来。
只要其馀二魔过来,便要听父亲的安排,将“它”复活。
待伟大的“它”复活,但是这群修士都得死。
美好的明天就在眼前,破妄眼中升起一抹狂热。
就此时,背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池一”
破妄倏的僵住了身子,他缓慢无比,又艰难困苦的将身子转了过去,“师父。”
再次行礼,这一次破妄做的比方才流畅了不少。便是各个长老都在,都挑不出他的错处,他就是一个不周山的弟子,还是长老的弟子,有背景的那种。
“不知师父为何唤我……”
话只说了一半,一道强烈的寒芒扑面而来,那寒芒在空中迅速分裂,成了几道分散斜斜的刃,深深的切进了破妄的身体里,切断了他。
啪哒几声,几团烂肉掉在了地上。
地表升起的温度,将冰冷的血液迅速包裹,而远处金乌的光照亮了整片大地。
魂体从躯壳里逃出,这一次破妄整个魔魄都在光速消散,他望着四分五裂的尸首都来不及震惊,便被迎面出来的风给吹散了。
竟是一句话都没说上,便魂飞魄散。
破妄的意识在消散这般想着。
可奇怪吗,又不,毕竟他之前便是这麽死的。
没了灵魂的支撑,池一的躯壳彻底崩塌,除了那些碎肉,其馀几块大骨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一层清灰,旋即黑色的斑点出现,骨头染发出一种奇怪的腐臭味。
若是楚风流在场,凭他的医术,应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死了多时了。
可摇金并不是楚风流,她往日杀了人也不会留心那麽多,出来後,只是蹙眉,实在太臭了。
只是望着地上白白的尘土,并没有说话。
孟极却感知到什麽,立刻回眸望去。他眼底是清浅的柔光,眉睫微微弯起,“夫人,你……不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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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段评开啦[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