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所有人都默认,默认着孟极会娶冷郸郸。
至于摇金,那不过就是个不起眼的魔女。
捎带着,也无妨。
可只有孟极知道,不是。
若是以前,他肯定不会放任这场误会扩散,他既是再不喜欢师妹,也不会误了一个女子的名声。可当在幻境里又或是後来知道的那些事後,他的心便再也不能维持在这些框教礼仪里。
他的夫人并不能容旁人欺辱。
鲜艳的红色几乎是布置在不周山的各个角落,这种喜庆是每个人脸上都能看得出的。
冷郸郸就更是了,从清早开始她就满怀期待的焚香沐浴,又被喜娘描了一张精致的妆容,和以往的纯洁的模样大相径庭,但又异常和谐。
仙门大办,一切规格都是最高的,灵脉也是早早的开放。
唱声相伴着出了房门,盖头下是冷郸郸挑起的唇角,她垫脚上了轿。
而被衆人觉得捎带着的,看不起的摇金,则是徒步走到了正殿。
路上,身旁的小云却看着气不过,“夫人,就算这麽近也是新婚,您应该有顶轿子的。”
盖头下摇金的那双眼轻垂着,闻言眉头轻挑了一下,一种极不和谐的弧度顿时出现在脸上。但下一秒,那挑着眉头又微微降低了些,慢慢调试成正常的模样,开口时,声音一字一顿,“是,这个,坏东西。”
“一群,坏东西。”
小云全身心都系在这场不公平的对待上,根本发现不了这回话的时间过于久了,又或者什麽。
但小云听了,又觉得自己说话太过丧气,会影响了夫人和仙君的感情,于是反而安慰说:“没事,夫人,您和仙君的感情可比那人要好多了。”
一个人喜欢一个人或许需要理由,但讨厌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就算还未见面,小云已经开始不喜欢冷郸郸了。
话说着,正殿也到了。
小云稳稳的扶着人走进了正殿。
吉时快到,正殿里供奉着的三清祖师像威严无比,几柱长长的高香已经燃上,叫人闻着有种误入道场的错觉,而一旁案版上更是备上了一盆清水,一把小刀,叫人一看就知道即将面临着一场正式的仪式。
摇金迈的小步,忽然间顿了顿。
“夫人?”小云微微疑惑,跟着停下身问。
很轻微的一声,几乎是贴在摇金耳旁说的,可话音落下,对面站着的孟极几乎是立刻追询。
“怎麽了?”
孟极抿着唇,一点极小的动作都让他倍感不安。
事实上也确实是,他起的几乎是比摇金这个新娘子还要早,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的掸平衣角可能存在的每一处褶皱,又用沾了水的梳子将乌发束的齐整,甚至腰间的绶带上都嵌了很多亮色的孔雀石。
这是他第一次穿这样的隆重且正式的服饰,之前和摇金的仪式太过简单,或许因为她的身份无法结契,又或许是他当时不够上心,总之那场婚礼并不够让人印象深刻。
是以,这一次他精心准备。
他紧紧的盯着摇金的任何一个动作,才能在小云这样很细微的举动下立刻追问。
一股没由来的慌乱刹那间涌上心头,几乎是在等待回答的短短时间,孟极便摁奈不住的想要走过来掀开那个红盖头。
但,摇金又重新迈开了步,一字一句道,“没,什,麽。”
顿了顿,声音变得又轻又顺畅,“走累了。”
走累了?
这一言令冷郸郸的指甲立刻深陷在手心里,尤其是在身旁之人那小心又慎重的态度发出之後,她眼底的刻毒都快形成了实质,仿佛下一秒就能隔着盖头钻出去。
只是这是大婚,这是她的喜事。
她不能。
冷郸郸好不容易让自己的声音带着笑意,一张美人面却狠狠扭曲起来,隔着鲜红的盖头,她准确的离孟极又近了一步,“师兄,该上小香了。”
上完香,掌门仪式便算完成。
接下来就是结婚契。
只要结了婚契,只要结了婚契……
孟极并没有立刻答话,甚至周围长老和徐暨南明显不悦的神色都难以让他立刻做出下一个动作,他的视线牢牢盯在摇金身上,在看到对方逐步靠近的身影时,才略松了口气。
“恩。”孟极举起三柱清香,转身进行叩礼。
周围唱声再次响起,徐暨南也在此时上前为他授冠。
一声礼成声音响起,苍老如洪钟,一切按步就班。接下来便是结婚契,按照事先说好的,冷郸郸身为掌门之第一顺位最紧要的是第一个,摇金是第二个。
可此时摇金已经与冷郸郸并侧,两个红色的身影都快连成一片分不清谁是谁。
冷郸郸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步,刚要开口,一声忽如其来的声音却打断了她。
——“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