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极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开始在门口一趟一趟的踱步,以此来压下他不合常理的愤怒,少倾,他站定,“好。”
重回座位,茶已冷却。
这种天确实冷,冷到呼吸间都带着冷喳子的味道,但摇金知道那不过是错觉,她是魔,是感觉不到冷的。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说,“天冷了,我给你重新添壶茶来。”
孟极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摇金胸膛里的那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但犹豫了一会,还是将手放在茶壶上,“这冷天配上热茶,是在适合不过了,我们就一边喝茶一边再聊过往,岂不是很好?”
摇金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提起茶壶往外头走,平淡的琐事似乎能让人内心安定,就如同一对在普通不过的夫妻,即使吵得急赤白脸,也能转瞬和好。
可摇金却知道,绝不是如此。
她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她甚至不敢回头,深怕一个任何一个突兀的动作都会刺激到对方。
她是真的怕了,怕自己在陷入那种孤立无援的境地。
一步,两步……
门口的冰雪在金乌照射下开始融化,泛出水泽的光感,冬日即使再过冷洌,也会消融。
忽的,一只手从後面覆了上来。
“热茶而已,何须去外头。”
从後向前的角度,摇金看上去几乎是被孟极拥入怀中,这麽近的距离,她几乎是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内心的想法——“啊,被我发现了。”
发现那些话不过是放松警惕敷衍的安抚。
发现添茶不过是一个借口。
发现她想要逃离的想法……
消融的冰水无声蔓延,泅到屋子的门缝边,几乎快将都二人一起给拉下去,凝结。
孟极静静地看她,无声的用指尖凝成热力,“我为夫人热,不好吗?”
冰冷的茶壶瞬间沸腾无比,里面的水飞滚着,呲呲的撞开了茶壶盖。
这一瞬间,所有的借口都成了苍白。
摇金她狼狈的松了手,茶壶却被孟极快速的接住,稳稳接在掌心,
“夫人,怎麽了?”
这一瞬间,摇金只觉得心脏都要蹦出嗓子眼,她花了很久才没能让自己叫出声来,最後那颤抖的声音跟从嗓子眼里挤出似的,“嗐,你瞧我,光有茶没有点心多怪。”
“我前日正好买了些配茶的果子,我去拿些来给你吃。”
先是茶,後是果子。
够了,连摇金自己都听不下去这拙劣的谎言。
可孟极却深以为然的点头,向後退了一步,“听起来确实挺不错的。”
“嗯,你,你也觉得不错就好。”摇金一点点挤出这话,慢吞吞的朝门口走去,分明她得到了允许,分明自由近在咫尺。
只要出了这扇门,她就能再也见不到这个疯子。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几乎是直觉在作祟,在距离门口不到一步之遥的时候,摇金猛然回了头。
只见孟极仍维持方才的姿势,单手接着茶壶底,烧红的底座挨着掌心,在边缘映出了一圈深紫色的痕迹,皮肤更是在空气中在散发出一股烤肉的味道。
可他神色平静,眉眼不辩喜怒。
就这麽静静地看着她。
不,不对!
摇金慢慢回头,又看了一眼门缝,终于发现了古怪之处——只见一道道金丝在地面浮现,细细密密的,如脉络一般横生游走,它们无声无息汇聚成一道大网,四面八方的包裹了整个房间。
摇金毫不怀疑,只要此刻踏出去一步,这面大网立刻就会落下,将她兜头盖脸的罩住。
然後,这张大网会迅速收拢,一点点将她切割。
这到底是什麽时候布下的?!
瞬间,孟极不合常理的愤怒和反常动作在脑海里一一闪过……
随之而来是深深的绝望。
她真的,逃的掉吗?
此时汗水已经打湿了摇金後背整片的衣服,她头一次感觉到死亡如此逼近,即便身後的孟极没有说话,没有动作,但毛骨悚然的害怕感已然将她全身裹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