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莞面上的表情带着些许嘲弄,眼眶却有些湿润,她不择手段想要活下去,他竟然蠢到要和她一起死。
她是商人出身,从小就被祖父教导亏本的买卖不能做。她想不明白,陈延分明也是聪明人,却会做这样的蠢事。
她虽不理解,却也有些动容。人在生死关头做出的选择是骗不了人的,陈延很在乎她,比在乎他自己的命更甚。
直到某人为了缓解气氛开了句玩笑:“姐姐的手劲可真大。”
“……”突然也没那麽动容了。
向莞用怀里的湿巾擦去手掌的粘腻,看向陈延,眼神幽幽:“你刚才跳下来的时候叫我什麽?”
“……”
小字向来是只有平辈和长辈才能喊的,陈延喊她向舒涵,他逾矩了。
向莞挑眉,见他良久不回答,走到他面前蹲下,盯着他的双眼。见他眼神躲闪,她心里觉得好笑,追问道:“陈延,你刚才叫我什麽?”
向莞越逼越紧,直到避无可避,陈延的背贴在冰凉的井壁上,像是某种血性被激发,他也对上她的双眼:“向舒涵,我不想当你弟弟了。”
“……”
两人四目相对间,向莞馀光瞥到陈延滑动的喉结,下意识竟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直到枯井上方传来鸟叫声,两人这才恢复了一些理智。
她垂眼发呆,陈延却突然站了起来,向莞不察,被他撞到了她的下巴。
“啊——”
向莞磕到下巴惊呼出声,陈延慌乱之馀,双手摁住她的肩膀,声音焦急中又带了一丝柔情:“有事吗?”
她用手背拍开了他的手,起身坐回原来的位置,不看他。
陈延见她没事也松了口气,知道她不想理他,一个人到井边研究要怎麽爬上去。
身後,向莞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勾了下唇。
‘小鬼长大了。’
‘竟然敢觊觎她了。’
让她更意外的是,她知道他觊觎她,却没有觉得很排斥……
*
直到傍晚,两人仍旧被困在枯井内。
原先井口处的梯子也消失了,井壁湿滑长满了青苔,两人试了数十次,每次都以摔下来告终。
北颐这边虽然还只是初秋,但昼夜温差大,再加上这是山上的枯井,温度要更低一些。
向莞爬了一天的山,再加上寒冷和惊吓过度,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她冻得唇色发白,身体却持续高热,然而冰火两重天并没让她的高热缓解多少,反而更加重了。
她靠在井壁上,意识也有些模糊。她猜到自己应该是发烧了,但说出来也没用,因此她就什麽也没说。
陈延原以为她睡了,怕她着凉过来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却意外碰到她烫得出奇的额头。
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用手探了下她的额头。向莞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发烧的事情,往後躲开他的手。
陈延不容抗拒地把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语气第一次有些强势:“向舒涵,别动。”
两个人额头相贴的那一刻,向莞擡眼看了他一眼,却什麽也没说,也没再阻拦他。
向莞的额头滚烫,陈延只是用额头轻轻碰了一下,就无比确定她发烧了。
陈延把她的身体扶正,又把外套穿过她的手臂,套在她的身上。他把她包裹地严严实实,然後再隔着衣服抱着她。
“还冷吗?”
向莞摇了摇头,身体明明冷到感觉不到陈延的体温,但还是朝他撒了个谎:“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