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一日丧宴大席也就正式开始了,老一辈们举杯唏嘘,小辈们则在狼吞虎咽。
白宗本家人丁不多,他为表孝心,不惜喊了许多远房亲戚,这几日全靠这些旁系张罗出力,自然不会怪他们吃相难看。
说是小辈,其实大部分是三十好几的青壮,真正的孩童仅白楠他们这一桌。
毕竟是帮忙,没有敢带幼童前来捣乱的,所以桌上也就只有白楠丶白狄丶白陆,再加一个许昕,四人而已。
看着桌上的珍馐美食,却没人敢先动筷。
白狄瞅他姐的眼色,白楠又等着白陆,白陆则虚着眼瞅许昕。
这就导致,许昕不动,其他人都不敢动。
“我没胃口。”
大概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了,许昕主动开了口。
白陆立刻舒口气,擡起筷子先给白楠夹了几块螃蟹腿,再给自己取了一个生蚝。
白狄则立马把鲍鱼捞饭放在自己面前,转而又夹起龙虾开吃。
白楠却只夹了一筷子冰草细品,品完还快速瞥了眼许昕,总觉得这草的样子跟他很像。
八月底暑热还未彻底散去,院中人声鼎沸,佐着吃食就更显燥热。
“这天也太热了,你们喝不喝冰水?”白陆揪着衣领起身,话是对桌上所有人说的,眼睛却瞥着许昕。
白楠安静地啃着螃蟹腿,摇了摇头。
白狄:“一瓶冰可乐,谢谢!”不使唤白不使唤,这种机会可不多。
许昕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一起。”
待两人离开,白狄开始大快朵颐,将平日吃不到的统统拢到自己盘子里,再抓紧时间埋头苦吃。
白楠只抢下了几只白陆爱吃的生蚝和素菜拼盘,将自己盘里的螃蟹腿剔干净後,便没再动筷了。
她一向吃的不多,今天算是难得好胃口,吃了个十分饱。
二十分钟後,他们才拎着几件冰饮回来,白陆将瓶子放到桌上,里面竟有三瓶冰啤。
白狄正拍着撑圆的肚皮打嗝,见此惊呼:“小陆,宗爷爷不让咱们喝酒吧?我可不喝!”
白陆取来开瓶器,将三瓶冰啤一一打开:“没让你喝,给昕哥的。”
白楠有些诧异,不自觉瞥了眼许昕,谁知两人刚好对视上,她慌忙移开视线。
“楠姐,你怎麽了?”
“要是不舒服先去屋里休息会儿吧,等祭拜时间到了我上去叫你。”
白陆见她苍白耳廓上一抹血红,以为她中暑了。
“没事。”
白楠有些尴尬,她和许昕是有误会的,且他冰冷的性子也让人下意识想逃避,却不想这时竟对视上了。
而且他的目光很直接,不带一丝一毫的主观情绪,像把利剑,让人触之只想躲避,不敢回看。
“白楠!”黄莹在另一桌大喊,手里拿着几卷麻绳,显然要找她干活。
白楠正要起身,白陆突然压下她肩膀,高声回:“莹婶!我帮你吧!我力气大些!”
黄莹听到後露出讪讪一笑,继而快速回道:“不用不用,小狄你来!”
白狄闻言嘟嘟囔囔地站起身朝她走去,临走前不忘从白楠留的生蚝堆里摸走一个,边走边吸溜。
“楠姐,你得学着拒绝她啊,不然她总蹬鼻子上脸欺负你。”白陆怒其不争。
“嗯。”白楠不愿多说。
自六岁回家,到如今的十七岁,整整十一年间,她厌烦了与他们争辩,且每次拒绝後的压迫都会变得更恶劣丶更隐晦,只叫她心神俱疲。
表面顺从也许使身体受累点,但精神却不必疲惫,挺好。
白陆又想长篇大论,试图给白楠灌输少年人应有的反抗精神,却碍于许昕这个外人在,只能苦闷的喝冰可乐。
饭毕,大部分人随白宗进到灵堂。
这间灵堂,由木质结构临时搭建,远处看像个四四方方的放大版棺材。
真正的黑木棺材则停放在灵堂正中央,棺材里的李老抠,头朝外丶脚朝里,穿着华贵,一圈黄白菊花和纸制的金银财宝簇拥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