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出皇都(卌二)倘或昭王不能成事呢?……
次日九鲤起来,盥洗毕,一开门便瞧见对过青雀也正开门出来,她竟换了身衣裳,看这样子,是带着细软来的,一日两日不会走。九鲤磨了磨牙根,乜她一眼,拉拢房门,一径到得正屋里来。
见庾祺在里间榻上吃茶,细看脸色憔悴,双眼眍,显然这一夜不得好眠。九鲤只当他是给青雀乱了心神,气上心头,一面慢慢往里走,一面咕哝,“您还真将那青雀留下来了,既然留下,又放到东厢去做什麽?就留在正屋好了嘛,装什麽正人君子。”
越说声音越低,後头的话庾祺虽没听清,也少不得看她一眼,放下茶碗来,“我留她是为商议别的事,你别瞎猜。”
“同她有什麽事可商议,商议得着嚜。您就直说是被她迷住好了,反正是人送的,不要白不要,是吧?”
哪知他这一夜只在思想周钰之事,先有公主驸马要他相帮,後有青雀劝他相辅,他本无意牵涉到皇权纷争,偏又缝周颢欲将九鲤嫁于那个什麽延安侯府家的公子,又还有杜仲之仇未报。虑及种种,真是辗转反侧,彻夜难免。
见他不作声,九鲤慢摇慢晃到榻那端坐下,轻轻扬起调子,“啧,她可是陈嘉的人,陈嘉送您东西,您就不怕有诈啊?昨日他擡来的那些东西我都没敢打开看,谁知他安的什麽歹心。您可得留神,别中了人家的美人计,天上可不会平白掉下馅饼来。”
庾祺不接这话,反问道:“昨日听说你到延安侯府闾家去了?”
九鲤本不拿这事当回事,想皇上即便有意替她指婚,也要问过她的意思方能作数,只要来问她,她便说早已心有所属,量皇上也不会强她所难。
想是这般想,不过眼下怄上气来,偏不说这些,只道:“是啊,皇上派我与沈公公去给闾大人家送年例,那延安侯府真是不错,朱门绣户,玉宇琼楼,比宫里头也不差,想住那府宅中的人,不知怎生快活。”
庾祺睐着她,“我好好问你,你就同我好好说。”
九鲤翻了记白眼,“那您要我说什麽?”
“我只问你,皇上为何使你去延安侯府送东西?”
她半低下头来撇一撇嘴,手指搅弄裙带,“我怎麽知道,您去问皇上好了。”言讫不闻庾祺作声,她擡头一看,见他冷板着脸,便将裙带甩开,提起调子,“我说我说好了吧!听陈贵妃的意思,好像皇上有意要把我指给那延安侯府家的公子闾憬,是什麽光禄寺少卿。”
“那你见过这个闾憬了?”
她随意点头,“见过了,皇上派我去给人家送年例,不就是借机让我去相看的嚜,这我还能不明白?”
“你倒乖觉。”庾祺深吸一口气,冷冷瞟她,“人才如何?”
“二十六岁,人才也还不错。”
“那你心里是什麽意思?”
问得九鲤生气,立起身来,“我心里若觉得他好,您就答应了?!我看您根本没把我放心上,听见这种事还不生气!”
庾祺默了默,吁出口气,“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生气要是顶用,我也像你似的只管生气就万事大吉了。现在要想想怎麽脱身才好。”
“这有什麽难?皇上又没明说,等他明白问我的时候,我就说不情愿,他还能逼我不成?没这道理,我是他亲生的女儿,十八年了他才见着我,他心里必然对我和我娘都是有些愧疚的,只要我不肯,他少不得要顺着我。再说沅公主当初指驸马,不也是她自己看中的麽,难道我这个亲生的,还不如不是亲生的?”
庾祺听得一笑,九鲤见他笑中略含嘲讽之意,以为他是多心,当自己说亲生便好,不是亲生便不好,辜负他十几年的教养之心。却又不肯说好话哄他,只把眼一乜,鼻子里哼了声。
适逢李妈妈正提了早饭来,摆在下方桌上,递嬗去请了青雀张达来用饭。九鲤青雀相会,自然彼此都没好脸色,彼此冷哼一声,相对坐下,皆不言语。
自昨日查出望峰寺中的蹊跷,张达正有些没头没脑,不知今日又该如何,想问庾祺一问,又顾念青雀在这里,不好问,只向榻上看庾祺一眼便埋头吃饭。
一席无话,饭毕李妈妈进来拾掇,张达忽想起这一早不曾见叙白,因问道:“如何不见你家二爷过来吃饭?”
李妈妈道:“二爷昨夜就一宿没回来呢,我正想问捕头,我们二爷是到何处去了?”
几人皆摇头不知。
按说叙白此刻正于城东泰元街上一家客店中起身,下楼在堂中坐定,一面向夥计讨要早饭,一面只管把斜对过那间有馀米行望着,见进进出出无数夥计搬货扛米,门前停着多辆独轮车,生意红火得紧,却不见一辆饬舆。
叙白吃完早饭,直望这米行来。那掌柜正在柜後算账,见他进来,不耐烦地攒起眉来,“你怎麽又来了,不是告诉过你嘛,我们大姑娘不在这里,她此刻住在城南顺义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