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
监正极快的拉着木理退开了,看到崩溃没了理智的我,又看了看脚边朝他们张牙舞爪保和,监正一声厉喝:“许意!”
悠长的声音带着淡黄色的法力如一滴净化的水滴落浸到我脑海,那些全面溃败的理智被极速扩散的法力重新推起,竖起了一面阻挡情绪的高墙……
我脑子瞬间清明了,保和也随着我的平静而安静下来,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自己的手,喃喃自语:“我刚刚……怎麽了?”
“唉……”监正又叹了口气,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许意,你现在已经不同以往,你修行了太久,现在已经到了可以影响周边小鬼的状态,切忌不可再任性了……若是你还如刚刚那般,若你沉沦的时间再长一些,这京中全部的鬼怪都会被你影响,到这个份上,是万万不可大意的啊!”
“也就是说……”我抽了抽鼻子:“我连哭,都不行了吗?”
“你可以哭,”监正直视我:“但你不能再像刚刚那样一心只沉缅在情绪中,任情绪泛滥了。”
我转头,再次看向床上干瘪的尸体,掩面痛哭……
呜呜呜的悲泣声穿过层层云层悠悠上升,染悲了整个皇城的天,可人们只能看到突然暗下来的云层,根本看不到悲泣者内心的痛,或许他们也并不在意吧……
世间丶如世间。
因为邓厨头是绝食而亡,而且已经死了快十天了,可能连魂魄都跟着黑白无常走了,那具躺在床榻上的尸体只一副空空的躯壳,什麽都不剩下了……
他甚至,没有留一言一句……连告别,都没有……
他可能是气吧,气我为何不瞒着他,为何要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想起邓厨头送走儿子後的痛哭……可能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打定主意要随他的儿一起去了吧……
可惜我却没发现……我气自己粗心,也气自己不听宰相的,如若我当时听了宰相的建议……如若……一切可能都还来得及……
可我当时心里全是皇朝兴衰丶是阿十的前路……
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可怜的老人……该是怎样死透了的念头,才会选择自我一个人绝食而亡?
邓厨头被木理叫来的兵擡上了担架,我扶着担架的手柄,正打算将他送到墓地,擡着的担架在经过那尊竈王爷的神像时,一个清脆的“叮”声昭示了瓷器的破裂……然後是一连串“叮叮当当”的陶瓷碎裂声……
竈王爷神像,碎了……
邓厨头这一脉……绝了……
我看向旁边因为碎裂而垮塌的神像身体,不自觉又红了鼻头,我走过去,颤抖的拿起三只香,想再敬它一次,却怎麽都点不燃那柱香……
是啊,我不是人,也不是邓厨头这脉的传人,它根本不会……不会受我的香……
我哭着,颤抖着,将那柱没能点燃的香,插进了神像前的香炉中……
因为御膳房涉及吃食,皇宫也不予许这种事情,所以我们把灵堂设到了宰相府偏院……
宰相府的下人手脚十分麻利,不多久就配合着钦天监来人将灵堂布置的妥妥当当……
我抽出三支香,上了灵堂首香……
宰相和阿十一直陪在我身边,也紧跟着上了香。
阿十名义上是皇子,而宰相又与邓厨头同岁,都不适合守灵,而邓厨头的徒子徒孙都在御膳房,连宫都出不了,所以只能由我来守着灵堂……
保和是鬼物,也不适合呆在这里,所以我没有带他出来,而是让监正同他一起回钦天监了……
所以整个灵堂,只有我和另一位宰相府的小厮在守着,好多人还没有得知这个消息,来祭奠的人也不多……
这一整个下午,我都坐在灵堂上,我手上烧着那些金元宝,听着耳边一直不断重复的超度奠文,看着修士们来来回回做着那些超度的法事……乞求老天让他下辈子不再受苦……
晚间法事也做完了,钦天监的人都回宫复命去了……
整个灵堂更加安静,连虫鸣的声音都听不到,天地好像也不知道这位慈爱的老人去世了,一整夜都无风无雨……
阿十来看了我几次,又不知道该怎麽劝我,只能悻悻的又离开……
半夜时分,宰相又来了,他看我还保持着白天的姿势,便过来坐下同我一起烧元宝……
“我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