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缘
在阿十离开不多久,京中就开始动荡,连日不下雨,或连日不停的下雨。
风沙起了一层又一层,连空气都泛起了冷冽的寒意。
皇宫里日日夜里都传出哭声,
无论皇帝和太子怎麽努力,京城渐败的颓势也没有半分改善,反而越来越严重。
而阿十待的江南,却风调雨顺,日渐繁华起来。
阿十在江南收拾了不少贪官,让江南一片海晏河清,收服了衆多民心。
对比京城的局势,最後无奈之下,皇帝还是召回了阿十。
京城重新恢复宁静,再无任何异常传出。
我不用去水池,也知道这皇朝的命脉已经连续到阿十身上。
阿十回来的这一天,在钦天监等了一整天,我也没有松口让他进来。
至此之後,我的血肉一点点消融,最後重新化成一副骨头,我再次看见了衆人的情欲丶因果。
再次见到了这世间不同颜色的能量。
晚间,我瞬移到太子跟前,直接提手插入他身体,将他曾经夺走的文脉抽了出来。
他痛苦的跪到地上,手上死命的握住我的腿骨,声音颤抖:“姑姑……姑姑……”
我再次叹息:“你若安心做一个富贵皇子,阿十也一定会保你馀生的。”
话落,我瞬息离开,去了十皇子府。
当我重新出现在阿十面前时,虽然我这副骨头的身体让他身边的人都晕了过去,但他显然眼睛一亮,唤我:“姑姑!”
我将手上的文脉投入他的身体:“这是太子之前强夺的文脉,你以後,要好好治国。”
“我知道,姑姑,”他脸上全是被种入文脉的疼痛惊起的冷汗,但还是哆哆嗦嗦的拉起我的手:“姑姑……”
我用另一只手最後一次摸了摸他的头发,一言不发离开了。
我继续瞬移到木理的房里,等他的步调一点点靠近房间。
木理推开门,有些疲惫的将头上的头盔扔到了桌上,擡头才看到我站在屏风後面。
“许意?”他激动的穿过屏风走了进来,然後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缓缓转身,将自己这副光秃秃的骨头架子展现在他面前:“木理,这就是我原本的样子。”
他颤抖着手靠近我摸了摸我的脸颊,声音有些哽咽:“所以,这是我们最後一次见面是吗?”
“是,”我点头:“我此後不会在出现,直到三十年之期一到,便会直接离开。”
他轻柔的将我抱进怀里,生怕会惊散我这副骨头一般,半晌,他说:“保重。”
我忽略自己身体上他滴落的眼泪,冷静道:“保重。”
然後重新回到钦天监主院,重新躺回了那个屋檐下的摇篮里。
伍青和保和已经见惯了我这副样子,保和依然兴冲冲的跑过来跳到我肚子上给我将皇城或天下的事情。
我依然如之前那般,“嗯”着回应。
许久,保和说累了,再次沉睡在我肚子上。
伍青一如既往的将保和抱回水井中,冲我行礼之後退下了。
自此,我再未动过。
兴朝八一年,皇帝废太子,另立十皇子许征为太子,同年末,皇帝驾崩,太子继位,改国号为立思。
晚间的欢庆宴,我穿上衣物遮挡了这身骨头,去了新帝宴请的宫殿。
当我出现在宴席中时,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我怎麽进来的,只阿十眼睛亮了亮,瞬间站起:“姑姑!”
我朝他点头,然後转头看了看已经老迈的宰相和步入中年的相至,以及已经成为大将军的木理,然後回头,五指成爪握住了我和这皇朝连续的因果线……
随着我手一拉,细密的黄色丝线从衆人的身体中被我拉了出来。
巨大的疼痛让衆人站起前倾,阿十震惊的看着我,忍着身体的疼痛问我:“姑姑……你这是……干嘛……”
我将细密的因果线再次拉直收紧,忽略宫殿上衆人疼痛的嘶叫声,将它们汇聚到一点,我冲阿十笑了笑:“阿十,我要斩断皇朝与我的因果线。这样皇朝才能按照它自己的轨迹长久留存,而不受到我的影响。”
“不要姑姑!不要……”阿十痛呼。
连宰相也颤息的喝令:“许意……不……不可……”
我耳边响起了从水池底传来的龙吟声,丝丝入魂丶声声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