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秋平皱皱眉,“谁说我要走了?”有些气恼地吼道,“怎麽这样自作主张?”
皇後急得团团转,眼看宋荣要进来了,段秋平还这麽不知好歹,她心寒道:“好,你不走,就跟本宫一起死在这里吧。”
段秋平不说话,似乎默认了。皇後彻底没辙:“我是一把老骨头,不管发生什麽总是要死在宫里的,你这又是为什麽?在这种时候意气用事,哪里有时间让你後悔?”见段秋平仍然无动于衷,皇後一咬牙,忍痛提起了那个她不愿意再说起的人,“你和那姑娘,仍有夫妻之名吧?想让她当个未亡人吗?你是一了百了,她怎麽办,就算日後回了靳国,在里面不尴不尬地混着,没人敢娶她。若是能掌权还好,要是没再没权没势的,死在哪里都没人管的!”
这话惹恼了段秋平:“你还提?你不是千方百计要她死吗?现在她就死到临头了,你别装出一副心痛的样子来劝我,别以为摆出她来我就会听你的。没有人为我着想,我凭什麽要去想着她?我告诉你,她对我而言也不过如此,夫妻的情分早就该断个干净。”
皇後见他如此冥顽不灵,狠狠给了段秋平一巴掌,被段秋平怒气冲冲地盯着,她也不发怵,指着他道:“给你这没良心的小狼崽子败败火,说的是人话吗还?天下就你委屈,别人都该死?我左思右想没想到你是这样没韧性,真令人失望。”
趁段秋平愣神,她亲自动手将段秋平推出宫去,让段秋平由几个太监领着上了马车逃走了。直到离开的最後一眼,段秋平仍旧是一脸木然,皇後转过身,不住地叹气:“真是造孽。”
被推上车的时候,段秋平还有些恍惚,直到周围越来越安静,他才猛然回神,不顾几个侍卫的阻拦跳下车,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俨然是一座死城的样子。
他的心猛地抽了一下,想到皇後最後的样子,那毒妇,害了一辈子人,居然也有舍命去护住一个人的时候,他实在是难以置信。
往回跑了几步,又猛然停下来。深深思考着,自己到底是想活还是想死。固执地留在一座死城不肯出去,到底是真的想死,还是在赌气。他也说不清楚是在生谁的气,反正想到哪里都不顺溜。
段秋平後退几步,在侍卫们的搀扶下离开了这座城,缓缓走远,又离开若羌,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宋音之啊,他不知道现在到底该如何称呼她了。只是一想到她这个人,段秋平就脑袋疼得要命,像蛊一样,碰都碰不得。
段秋平这里凄惨,宋荣这里却是贺喜的日子,终于大出恶气,他的兴致出奇地高涨。在庆功宴之前,他还要解决最後一桩事,攻进宫里来,到处搜寻段秋平的身影,苦寻不到,他终于发火了,随脚蹬在一太监的胸口上:“那个混蛋去哪里了?”
小太监哪里知道这些,越紧张越结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犯了哪一条。
皇後在一旁,冷冷地一笑:“靳国的皇帝?打了胜仗,终于可以在一群手无寸铁的宫人丶妇孺面前耀武扬威了,好生得意啊。”宋荣看出来了她一点不想活,也不受她的激将,尚还能好好跟她说话:“我与你无冤无仇,不会害你性命。”
“这会子知道装人样了。”
宋荣忽略,自顾自地接口:“只要你告诉我……”
“本宫早就活够了。”
宋荣很久没受过这样咄咄逼人的冒犯,勃然大怒:“我没时间给你耍嘴皮,你好好说话。”
皇後依旧是那副德行,软软地睡在软塌里,虽然看起来很闲适却没什麽形象可讲,似乎完全不把宋荣放在眼里:“本宫告诉你一声,他就藏在这宫里,你大可以找找。找到了带到我面前来,一起看看。”
“凭什麽听你的。”宋荣对着这个老妇,说话忍不住锋芒毕露。也不跟她纠缠太多,真就在皇宫里大肆寻找。皇後看着看着,突然重重地咳嗽几声,宋荣猛地回头,死死盯着她,生怕她再出什麽幺蛾子。这个女人,一看就狡诈。
谁知道她只是迎着宋荣的目光,一直干咳着,也没什麽多馀的动作。宋荣看得厌倦了,几乎怀疑她是装的,要把视线移开,那女人突然擡起头来,满是皱纹的脸对着他,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其实宋荣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也是长这个样子,依稀能看出来是个美人,只是这样捂着脸咳嗽半天,再陡然擡头,宋荣还是觉得心惊胆战。
他凭直觉就能看出来这女人身上的杀伐气息太重,一定没什麽阴徳。
她艰难地呼吸着,怪笑着,似乎想说什麽。宋荣张了张嘴,目瞪口呆地看着皇後。知道她此刻已经病到构不成任何威胁,还是忍不住防备。
皇後只是在他面前笑了笑,悄无声息地断气了。宋荣摸不准她死亡的具体时候,因为皇後那双可怖的眼睛一直也没机会闭上。
宋荣叫人拿块布给她眼睛蒙上,没有人问,他却自顾自解释说:“我夺了她的土地,杀了她的人,还一直被她盯着看,怪不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