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宫中设宴,群臣共贺。只可惜这宴席拖得有些久了,刚打完胜仗回朝时的那股子傲劲已经散得差不多,宋荣如今似乎还在为其他事情烦扰,宴会上兴致不高,衆臣也不敢过于放肆。
谁也不敢多问,也只有宋渡这个没心没肺的闲散王爷最适合开这个头,他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而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站起来道:“皇兄得胜归来,可喜可贺,臣弟敬一杯。”
宋荣很给面子地一饮而尽,却不见得有多高兴,宋渡这才缓缓开口:“可是皇兄似乎并不怎麽高兴。”衆臣都竖起耳朵听。
宋荣点点头,很干脆地认了:“是。”说完就沉默,宋渡很识趣地不再刨根问底,缓缓坐下,却听宋荣慢慢地说,“现在说出来,会不会扫衆卿的兴?”
衆臣异口同声地表示不会。宋荣这才挺直腰板:“事关重大,本来是要留到大朝会上说,而今朕的心腹都在这里,说了也一样。”大家面面相觑,似乎困扰皇帝的是什麽私事,不便让群臣都知晓,莫非……是要立太子了?
宋荣也不卖关子:“若羌一战,元气大伤,虽得胜归来,若羌那边还是有很多隐疾未治,多地蠢蠢欲动,已经有聪明人看出朝廷的实力大减,分布在各地,原本不成气候的一些土匪丶民兵这几日居然聚集到一起,实在让朕忧心。”
在场的衆人哑口无言,都没想到朝廷已经虚弱到如此,连几个民兵都要发愁。难怪皇帝不肯在大朝会上说这件事,说了不就相当于昭告天下“我朝衰弱”吗。
皇上在这时将此事说出,肯定希望在场的衆人里有谁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兵帮助朝廷解决隐患,而不让世人察觉真实国力。
衆人纷纷对望,在场的大多文臣。为数不多的几个武将也在揣测,皇帝这意思到底是要派谁出征。
宋荣不等他们猜个透彻,也许是实在心急,直接唤道:“苏爱卿?”
苏迢连忙站出来,跪地准备领命。他是新锐,尚还未成气候,派他出去立个功回来,也能和其馀尚在京中的武将相互抗衡。
宋荣颇为满意道:“就你吧。”
苏迢领命。这事安排完了,皇上的脸色才轻松不少,衆人直到後半夜才散去。
临走时宋荣却叫住宋音之:“你跟苏迢一起去吧。”
这话让宋音之彻底看不明白了:“朝廷上的事,跟我没关系吧?”
宋荣看人群彻底离开,这才大大方方地说道:“要你跟着去,顺便找个人。”
“李顾。”
宋音之瞪大了眼:“他没死?”
“当年我保他了。现在……查到他在闹山匪的那个地方当匪徒,我也派人游说过,都被他拒绝了。不知道为什麽,当年那麽积极地改革,现在怎麽说都不继续了。当初他那场改革……要不是段秋平从中横插一脚,靳国,就不是现在的靳国了。”
宋音之点点头。
宋荣这才直视着她:“明白我意思了?这事非心腹不可干,毕竟知道他还活着的人也没几个。可朕身边,实在没有可用之人了。”
宋音之很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抿着嘴很自豪的样子:“放心吧。”
宋荣看出她暗喜,兀自提醒道:“不是闹着玩的啊,给我小心点。”说罢认真道,“应该没什麽危险,有苏迢在,我再多派几个兵跟着他。”
这命令一下达,等苏迢练好兵,宋音之就跟着他出发了。
临行前,宋荣千叮咛万嘱咐,要宋音之随军穿好身上的铠甲,虽然正是夏天穿的甲,轻薄也算透气,但毕竟是一片金属挂在身上,还是怪沉的。
宋音之摸了摸,铁甲已经不吸热了,自从打了胜仗回来,宋荣突然特别注重钢甲的质量,来来回回叫人改了好几次,才终于改出了夏天穿的丶不吸热的钢甲。
苏迢是个粗人,一路上除了发布命令和骑马的时候“驾丶驾”两声,也不多话。宋音之跟着他也怪无聊的,刚开始还会逗逗他,後来发现他这个人又听话又木讷,被耍了也不恼不怒,不开玩笑也不爱笑,她跟着苏迢,也变得越来越沉默,最後干脆跟谁都懒得说话。
山匪聚集的地方就在川蜀地,这地方山比地多,作为山匪,也好在各个山洞之间藏身,要打掉这些人还得费一番精力。
宋音之和苏迢跟这些山匪打了好几天的游击战,心里叫苦不叠,这来了几天,连山匪的影子都没见着几个,要她在这些人里头找李顾,是多麽遥遥无期的一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