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们二人已然可以名正言顺地共枕而眠。也不知有他在身边,杨筱此前的噩梦,还会不会再犯。
刚想到这,身边的杨筱便不满地呼了口气,白铭不由得支着头望去,只见杨筱头上蒙了一层细汗。
她不耐烦地转身踢了踢被子,却又被突如其来的凉意激醒。
杨筱迷迷糊糊地翻回身来,见白铭正倚在不远处的床头上,便又同当时那样,蹭着床单挪动到白铭身边,擡手搂住他的腰,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白铭望着她的举动,心间顿时泛起一阵暖意。他不由得轻笑一声,擡手为杨筱理好被子,又躺倒床上,调整了自己的姿势,让杨筱舒舒服服地窝在他怀里,转而轻轻拍哄着她,生怕这一插曲扰到她此夜安眠。
如此喧闹的一日也归为平淡,而此间平淡,却是先前奢求不到的东西。
白铭搂着杨筱,畅然地阖上双眸。
兴许,为了百姓们的此般安好,他们还要做一辈子将军。
能守一方长安,哪怕再做一辈子将军,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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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光景一晃而过,又是一度新年佳节,将军府上却丝毫没个闲,从初一忙到十五。来来回回大小事务铺天盖地地砸在两人头上,忙得两人昼夜不分,焦头烂额。
正月十五的第一挂鞭炮在街前炸响,隐隐约约传到杨筱耳畔。
她骑着被子不耐烦地揉揉眼,望着窗外蒙蒙亮起的天光不由得打了个哈欠。她翻了个身,自然地擡手往身边摸去,却发现白铭早已不在身边。
她侧头一看,只见白铭先前铺好的半边被子已然被她滚得乱七八糟。她笑叹一声摇摇头,起身抖好被子,披了件衣服,便朝门外走去。
厅堂正中,白铭早已坐在案前,拿了毛笔不知批阅着什麽。他身上也是松松垮垮地披了件外衣,面上带着倦意,却还是认认真真地望着纸上的内容。
“阿筱?”
许是心灵相通,在杨筱走到门口的一瞬间,白铭便擡头向前望去。他畅然地轻笑一声,撂下手中的笔迎上前去,“这就醒了?我还以为你要多睡一会儿呢。”
“还说我呢,”杨筱嗔笑着点了点白铭,“今日是正月十五,你怎的这麽早就起来处事了?”
白铭笑叹一声,提了提杨筱披在肩上的衣服,“今日上元,我想着早些把这些办完,晚上也给我们些时间,好好庆祝。”
“之前在军营里都不觉得累,没成想这差事竟这麽累人。”杨筱长叹着拍了拍桌上摞起来的文书,“我感觉啊,我们这半年里,比先前十年加起来还要累。”
白铭笑着摇摇头,“那是因为前面十年里,你每日都在精进,每日都能看到军队有起色,再加上你我目标明确,又有冲劲罢了。”
他倒上一杯热水,塞到杨筱手里,“现在和以前不同,每日一睁眼,事务便铺天盖地地掉了下来,忙也忙不完。不过好在,”他回眸笑望杨筱一眼,“我们也不会再为性命堪忧了。”
“也是。”杨筱喝了口水,倚在桌子上望向白铭,“你等我清醒会儿,咱们就一起把你今日的活计干完,等到下午,我带你去个地方,如何?”
“去个地方?何处?”
“不在长安城,在别处。赴一个半年之约,去不去?”
白铭闻言,饶有兴趣地一侧头,“不在长安吗?那我们下午动身,恐怕来不及。”
“反正啊,”杨筱笑着一摊手,“我几日前便通宵达旦,把今日的事务提前办完了。不知白将军,还要多久?”
“你啊,”白铭无奈地笑着点了点杨筱,“天天说事务繁重,倒是你自己最为勤快。”
杨筱含笑一歪头,“不如你也歇一天吧,你瞧这地上,全是咱们两个的头发。再不休息一日,怕是这发带要多缠上好几圈。”
“既如此,不知这上元佳节,夫人要去哪里同过?”白铭半开玩笑地靠在桌上,擡手揽上杨筱的肩膀。
“先陪我去山林之中见个人,蹭她一顿午饭,等到傍晚,”杨筱回眸望向白铭的眼眸,“我们便去三年之前,死活打不下来的那个地方,也是我们命脉转折的地方。”
“龙城?”
杨筱用力点点头,“我们可不是去忆苦思甜的啊,我听萧砚说,龙城灯火尤为繁盛,它脚下一座小城,还有些别样的习俗。”
“所以你方才说的赴约,”白铭轻笑着点了点杨筱的鼻尖,“是去找萧砚?”
“我不是怕你不想见她吗?”杨筱耍赖般的扯了扯白铭的衣襟,“便想着把你诓过去,容我见过她,再共赴龙城胜景。”
白铭闻言,笑着摇摇头,“你与她相交甚好,我又有何见不得?”他倚着桌子轻叹一声,“只是她归隐山林已有半年,你果真知晓她在何处?”
“放心,我连她阵法都揣摩的到,又岂会不知她隐居何处?”杨筱笑着站起身来,按了按白铭的肩,“既然你都这麽说了,可得与我同去啊。”
“好,”白铭也站起身来,将披着的衣服穿好,“我们即刻啓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