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铭见状顿时僵住,他目光随着杨筱的指尖,却又不敢与她对视,只是屏息感受着她指尖的片刻驻留,转而带着那糕点屑一同轻轻离去。
他像是被定格在那一秒似的,心跳骤然加快。他刚想擡手碰碰唇角,却又堪堪忍住。他看着杨筱含笑的眸子,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
“好了。”杨筱收势坐好,又回眸笑望着他,见他还是愣着不出声,不由得朝戏台那边歪了歪头,“快些回神,好戏还在後面呢。”
白铭这才恍惚望向眼前笑盈盈的杨筱,脸颊上顿时泛起一抹红晕。他擡手蹭了蹭鼻尖,又略显难为情地颔首一笑,“杨将军见笑了。”
“哪有什麽见笑不见笑的,”杨筱轻笑着摇了摇头,看着白铭眼前空了一半的盘子,擡手将自己眼前的糕点慢慢推到他眼前,“棱月阁的糕点可是出了名的好吃,来都来了,不得一饱口福?”
白铭接过递到眼前的糕点,轻轻笑着点了点头。
一旁的岑珣听到这边的动静,转眸望向交头接耳的两人,不由得了然一笑,转而回眸托着腮,望向台上那小生。
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那小生振枪一亮相,炯炯目光顿时望向几人。
刹那之间,满面重彩都掩不住眸中欣喜之色,他似是顿时来了兴致,每一个动作都轻快有力。
“以身报国天命事,安惧白骨祭衷肠?若能山河万世安,谨以此枪试群雄!”
台上顿时敌兵四起,那小生的枪却似金光一般,将那敌军层层破开。
接连不断的游龙般的动作惹得台下人纷纷鼓掌,一时间整个阁子里喝彩声不断。
岑珣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的戏,时不时跟着观衆们鼓鼓掌。自打台上那小生发现她在此地坐着,视线就从未从她身上离去半分。
将军舍命在外征战的戏谁都爱看,可岑珣却像看厌了般托着腮伏在桌上。她回眸望了望身边两个“如假包换”的将军,又看着戏台上的“花拳绣腿”,不由得叹了口气。
生逢乱世,何人不想尽己之力,救苍生于水火?可如今江南踌躇不决犹豫不前,如同台上的“将军”一般,被死死困在了戏台之上。这是何渊的戏,又何尝不是江山的笑柄?
岑珣皱眉拈着手中的茶杯,又力不从心地叹了口气。现今之江南,何谈长久?在何渊手下,即便学富五车武功盖世,又哪有前路可言?
“夫君若能定国安民,苦妾身一人又有何妨?”那灵秀的花旦不知何时又行到了小生身旁,“君自前去,妾亦无悔。”
岑珣笑叹一声,端起手边尚未凉透的温茶抿了一口,眼前又是将军战胜归家与美人团聚的熟悉场景,在耳畔的一阵阵喝彩当中,岑珣不知一遍遍喝了多少茶。
她凝着杯,一时亦分不清其中涤荡的,究竟是茶还是酒。
“好!”看到那小生将军得胜归家的场景,杨筱还是不自禁地喝着彩,又忽地发现岑珣在一旁无趣地靠着胳膊,眼中全然没有戏中的畅然和快意。
“怎得了,曈汐?”她侧眸朝岑珣望去,但见岑珣轻笑着摆摆手,“哪天有机会,你陪我喝酒吧。”
“喝酒?”杨筱略显不置信地望向岑珣,她顿了片刻,又了然地笑了笑,“我虽没喝过,但跟你一起应该问题不大。不过……”杨筱轻叹一声,托腮望着岑珣,“你不同我北上,我哪有机会同你喝酒啊?”
一曲终了,观衆们纷纷意犹未尽地离席而去,戏台之前,又是一阵热闹之景。
看着纷纷散去的观衆,岑珣也轻笑着站起身来,“二位尽力打吧,哪日跟着钟离使君平了天下,绫玉你也和戏里那将军一样,回江南找我。”
杨筱闻言也不由得笑了起来,“这都什麽和什麽,用不了那麽久,等到时候我们两家共敌萧砚的时候,咱们就能聚一聚。”
“曈汐,绫玉!”杨筱话音未落,便闻不远处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声,她们回眸一看,只见台上那小生衣服也没换便跑了下来。
岑珣回眸向他望去,难逃一劫般轻叹一声,站在原地静静等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