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泥印子罢了,”杨筱往周围打量着,“看来晚上得画个图,然後往城外传封信了。”
穆飞思索半晌,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样便能切断援兵的来路了……”
“你差不多可以了啊,”杨筱嗔笑着点了点穆飞,“我有点什麽想法就全让你说出来了。”
“抱歉抱歉,”穆飞不由得擡手挠了挠头,“方才听懂您的意思,太激动了。”话毕,他又往周围探了探头,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还好周围没什麽人,不然该起疑心了。”
杨筱也放眼望向又逐渐热闹起来的街巷,轻笑着擡手磕了一下穆飞的头,“就你刚才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别人早该把你抓走了。”
一路前行,吆喝声在耳畔无限蔓延着,傍晚的云霞从天边渐渐浮现,暖橘色的光衬得这满具烟火色的街巷更显温和安详。虽值乱世,但南阳久久未与他人交战,又深受萧砚帮扶,如此宁静祥和的民生百态似是早已与龙争虎斗的逐鹿群雄脱离开来。
“小姐,看看什麽不?”一声吆喝骤然从杨筱耳畔传来,她饶有兴趣地向後一望,但见一个老翁正坐在摊前,朝她叫道:“什麽玉料都有,要来看看吗?这些芙蓉玉最衬你们这些千金小姐了。”
杨筱闻言,也不由得停下脚步,俯身往桌案上望去,但见那低矮的木桌之上尽是各式各样的玉镯与玉佩,她擡头望向那老翁,轻轻一笑,“在下对玉石无甚了解,但听闻南阳玉好,特意从冀州慕名而来,还烦劳店家您帮我讲解一二了。”
“小姐您是……从冀州来的?”那店家闻言立马站起身来,将杨筱往屋里迎着,“这不是巧了吗?据说过几日,你们钟离使君就要接管此地了,这消息一放出啊,全城百姓都激动起来了,”他伸手往街上一指,“你看这大街上,多热闹。”
杨筱回头与穆飞对视一眼,又故作兴趣地擡眸望向那店家,“哦?钟离使君要来,为何诸位会如此高兴啊?”
“你这小姐,莫非是享福日子过多了?”那店家一边往店里走,一边笑着回身招呼着杨筱,“这地方本来没这麽繁华的,那解良整顿军务,那些官兵也背地里提高征税,克扣百姓,虽说日子也还过得下去,但是……”他无奈地“啧”了几声,摇了摇头。
杨筱跟着那店家慢慢踏入昏暗却又温暖的屋子,但见烛光的融融暖意之下,细小的飞絮和灰尘在天空中慢慢飘着,缓缓而下。
“之前啊,我有幸去过一次冀州,”那店家将柜子的抽屉抽了出来,“好像也就是一年前吧,可算是让我开了眼了,”他回身认真地点了点杨筱,“我还真没见过,哪个州牧能做成那个样子。那满地之上尽是衆生安宁啊,冀州军就算揭不开锅也绝不会动百姓的一分一毫。”
杨筱闻言,也轻轻点头应和着,“按您这麽说,倒也确是如此。”
背後的穆飞闻言也骄傲起来,悄悄挺直了腰杆。
“对吧?”那店家似是来了兴致一般,往两人身前走了两步,“我听说啊,当时钟离使君起家平冀州之时,他手下那女将放了一把火,好像是把别人家的粮仓烧掉了。”
杨筱顿时愣在原地,心底涌上一阵笑意,又让她强压了下去。
那店家似是什麽也没意识到,继续兴高采烈道:“後面战胜之後,钟离使君可没少花功夫去重修粮仓,安定民心,来来回回忙了一个多月就修缮好了。”
一旁的穆飞闻言顿时没忍住笑,他趁店家不注意,偷偷伏在杨筱耳边,笑道:“张平干的。”
杨筱见状一下子笑出声来,她赶忙咳嗽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失态,飞快地把话题从烧粮仓上移开,“所以,今日所见南阳如此热闹之景,都是为了钟离使君的到来麽?”
那店家点着头,把柜子里一盘玉料端到桌前,许久未掀开的盖布也蒙了一层灰,“谁说不是啊?就平日那副模样,哪还会有人前来买玉?我这一堆玉料啊,都快在柜子里攒了半年了。”
他自嘲地笑笑,“我这也是跟大夥一块儿,蹭蹭钟离使君的喜气,才又重新开张。”
杨筱闻言不由得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这几年,可真是苦了你们了。”
“这都不算什麽,”那店家笑着摆了摆手,“眼看着那解良要把南阳赠与钟离使君了,这光景也该好起来了。”他拿小笤帚掸了掸盖布上的灰,“说实话,就算钟离使君派兵打过来,也比让这些贪官污吏继续鱼肉百姓强啊。”
杨筱顿时一皱眉,脸上玩笑的神色尽数敛去,“哪怕钟离桉发兵打来,你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