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筱也顺着向上望去,眼尾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像,真像。”在长安孤身望月的种种情景顿时都浮现在她的脑海,千里婵娟,而此刻白铭就真真切切地站在她身边,与她十指相扣,永世不放。
“破阵,已经一整年了啊。”杨筱摩挲着白铭的指节,望着圆月,畅然轻叹一声。
“是啊,”白铭将杨筱的手握得更紧些,“这一年,过得真快。”
杨筱再一次将手擡起,如同一年前一样,张开五指,将月亮揽在掌中。就在握拳捉月之时,月光如游影般从指尖消散。
她眼角闪过几点泪花,她仰着头,畅然笑望着那月,一回身,将白铭紧紧抱在怀里。
“哎,阿筱?”白铭被她抱得一愣,赶忙回抱着她,探询地轻声问道:“怎麽了这是?因为没捉到月?”
“我捉到了。”杨筱将头埋在白铭胸前,轻声笑着。她擡头仰着白铭,臂弯又收紧些,“就在这里,你与明月无异。”
白铭闻言感怀地笑出声来,他鼻尖微酸,紧紧将杨筱收在怀中,趁着月色轻轻摇着,“若我是月,那你便是太阳。没你,我不会亮的。”
话音未落,便听一阵鼓角声响。白铭往台下一望,欣喜地拍了拍杨筱的背,“阿筱,快看楼下花棚,要打铁花了。”
“打铁花?”杨筱闻言一下子来了兴致,伏在栏杆上纵目向下望去。但见铁水滚滚烧着,匠人们也拿着柳木棒,赤膊上阵,随着那鼓点活络着筋骨。
“一打政通人和,铁花献瑞!”
铁水骤然而起,顿时在眼前炸出万树金花,璀璨夺目,又如繁星骤起,化银河倾泻而下。
眼前至景与四年之前的铁花交融在一起,杨筱顿时兴奋起来,她伏在那栏杆之上,随着匠人们大声喊着。
“二打天降百福,神州同乐!”
万朵铁花在杨筱眸中闪现而出,又纷扬而下。
“三打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四年之时,恍若隔世。那时不顾一切的漫天火树银花,早已承载着乱世之中的希冀,在他们每个人心中生根发芽。
临时起意的花棚却也含纳着苍穹宇宙。举世混沌之中,有人铭记旧恩,拔刀相助;有人以命相搏,甘为先锋;有人义薄云天,布局万步;有人运转周天,引线搭桥。
有的人,甘愿自己被万世唾骂,也坚守心中唯一的正道;有的人,心怀沧溟之志,力挽狂澜于大局;有的人,寻爱一生,终赴心之所向;有的人,英姿勃发,却将最灿烂的年华付于苍生,无怨无悔。
亦有人,含恨而生,历尽世间诸苦,终寻将军之义,以身破阵,扭转乾坤;也有人,以枪为媒,为心中明灯倾尽全部,一生戎马倥偬,只愿她平安归来。
“十打,山河永固,万世长安!”
杨筱与白铭一齐伏在栏杆之上,声嘶力竭地喊着。泪水与笑容在他们脸上绽放开来,清脆的碰杯之声,恍若与最後一阵欢呼一同响彻在他们耳畔。
铁花,丰年打,喜庆打,盛世打;歉年不打,战乱不打,国丧不打。
往时今日,两场铁花跨越时空交相起落着,对话着,诉说着。那时人人心中的盛世愿景,早已成为现实。
此後,铁花年年打,处处开,天下之人再无需为一时欢腾而绞尽脑汁,四年前那场世间至美的火花,也永远地尘封在他们的心中。
火树银花开满神州大地,因为这盛世,是他们一步一步踏出来的。
他们,是将。
而他们,亦是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