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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伏苓（第1页）

第9章伏苓

路窈精准捕捉到那道窥视的目光来源。

在西南方向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女人，正佯装不经意地观察她。

那女人身旁，同样有一个护士寸步不离地看守着。

女人实际年龄不过二十八岁，外貌却像是已过而立。

她的眼睛里，透着一种与年纪不相符的薄凉。

当她意识到路窈的视线投来，便自然地转移开目光，流畅如呼吸。

小郑是个活泼开朗丶嘴巴一刻也闲不下来的女孩。

她注意到路窈看向那边的女人，也不管路窈是否听得懂，自顾自地念叨起来，权当是复习病人资料：

“那个是你楼下的顾玉珍哦，她现在看上去很正常对吧？不过发病的时候可吓人了，一受刺激就会变得极端狂躁。不过，我倒也不是很害怕她……”

小郑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路窈的反应。

路窈平时一直都很乖巧，可这次眼睛里却格外有灵气，闪烁好奇的光。

小郑第一次见路窈对事物産生兴趣。

心中暗自想，说不定多跟她唠唠嗑，对病情会有好处呢。

于是，她兴致勃勃地往下说：

“她杀过人，但是也是个可怜人……她当年读大学的时候被拐卖到山村，受了好几年的折磨，还生了个孩子，被逼疯了，唉，要是我估计也得疯。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小郑说到最後，轻轻叹口气。

路窈默默地听着。

拐卖这种事古已有之，她如何不懂……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多年前。

当年她四处云游为人算命。

繁华的京城，恰逢花灯节，满大街张灯结彩，御史府乔家却人仰马翻。

乔御史焦头烂额，正寻找在花灯节上走失的十四岁女儿乔伏苓。

路窈彼时已经小有名气，许多夫人都乐意找她解惑。

乔夫人就这样经人推荐找上门来。

卦摊前青烟缭绕，乔夫人攥着绣帕的手指节发白。

路窈望着卦象上暗藏的隐喻，铜钱在龟甲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坎为水，兑为泽。”她指尖拂过卦签上洇开的朱砂，“令爱被困在西南方水泽交汇处，明日寅时前若寻不到……”

话未说完，乔御史已经带着家丁旋风般冲出门去。

三更梆子响过两遍时，城郊废弃的漕运码头传来打斗声。

路窈隐在芦苇丛中，看着火把照亮少女凌乱的发髻。

乔伏苓被拐卖至此，拖出船舱时，脖颈还留着麻绳的淤痕，可那双杏眼亮得惊人，像要烧穿这浓稠的夜色。

“多谢仙姑大恩。”乔夫人往卦摊上搁了十两纹银，“小女受了惊吓，这些日子要静养。”

过了几日，乔府门楣挂满白幡，宣称乔伏苓不幸病逝。

路窈察觉不对。

那一日她所见的乔伏苓，生命力如同顽强的野草，蓬勃而旺盛。

纸钱纷扬中，路窈拈起灵堂香炉里温热的灰烬，掐指算出乔伏苓真正的踪迹。

月光漫过尼姑庵斑驳的砖墙，路窈发现乔伏苓蜷在角落，素衣下摆沾满泥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