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医生,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要单独与他们谈谈。”
路窈望向灵霄门忐忑的衆人。
郦玫满腹疑虑地走了。
路窈合上病房的门,示意灵玑独自进来。
“您……”灵玑喉结滚动,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真是国师大人?”
路窈没有回答。
她接过灵玑手中的聚灵珠,凝视着珠子里流转的光。
——千年时光在其中凝结成细小的星芒。
每一任掌门临终前注入的灵力,都化作守护的执念。
最深处那道血誓尤为醒目,那是孙福喜的笔迹:
“弟子福喜,愿以千年香火,换您一线生机。”
路窈轻叹一声,千年时光在叹息中簌簌落下。
“告诉我这千年来,发生了什麽。”
卜者能窥衆生运,难测己身劫。
灵玑将自家从不外传的秘史娓娓道来。
断魂岭死局中那九块人形石碑,分别是诛心碑,剜目碑,断情碑,锁喉碑,碎骨碑,焚魂碑,绝命碑,欺天碑,葬仙碑。
每一块碑都是由被路窈超度过的恶鬼骨灰混合玄铁浇筑,捆缚锁魂链,每一环都刻有《度人经》倒文。
可见她的父母多麽恨她。
山脚下,那些曾受路窈恩惠的百姓陆续聚集。
从旱灾中幸存下来的流民丶曾被指点迷津的商贩丶超度过亡魂的遗属。
他们仰望着镇压路窈的山岭,泪水混着雨水浸湿了衣襟。
“哭,无济于事。”
清冽的女声穿透雨幕,乔茯苓一袭素衣立于人群之前。
乔茯苓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一盏灯灭了,千万盏灯就能将它重新点燃。”
三日後,京城传来骇人听闻的消息:
新封的忠勇侯路玄,在赴任途中遭遇山匪。
那些蒙面人手法娴熟,将其五马分尸时,还特意在他眼前展开一幅《国师祷雨布泽图》。
生母尹氏的轿辇在去往护国寺途中失踪。
一个月後,猎户在枯井中发现一具华服女尸,井壁上满是惨烈的抓痕。
新帝萧元修死得最为蹊跷。
值夜的宫女们都说,那晚看见陛下寝殿的帷帐无风自动。
次日清晨,龙床上只剩下一具无头尸首,颈间缠着九根红线,恰似断魂岭上的锁魂链数。
後来他的头在马厩被找到,早已被踩踏得面目全非。
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永远不会明白,他们眼中的蝼蚁汇聚起来,能爆发出怎样的力量。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复仇已完成,七日後衆人再聚首。
乔茯苓跪在断魂岭下,将新帝的头颅供奉在祭坛上。
然而,不论再如何将仇人千刀万剐,路窈都回不来了。
孙福喜提出一个惊世骇俗的计划,那是他翻遍古籍後找出的一个古法。
“需要九人,各自认领一碑,付诸九世因果,必然动摇此阵。”
“我认领诛心碑!”乔茯苓第一个站出来,声音清亮如剑鸣,“不计代价,必破此阵!”
紧接着是白黎,曾被路窈从瘟疫中救回的柔弱女子,坚定地行了礼:“小女子为恩人破解绝命碑。”
江锦书,季念安,王紫樱……
一个接一个,九位义士立下血誓。
孙福喜以秘法,将九人与路窈的命运相连。
用灵霄门千年香火维系这个惊天布局。
千年轮回,九世因果,终成今日破局之机。
路窈干涸千年的眼眶,忽然流下泪来。
原来她自千年後苏醒,不是巧合,而是九个人用生生世世换来的奇迹。
路窈握紧聚灵珠,珠内的星光突然大盛,照亮了整个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