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尚早,且符纸使用後便会失效,为了让它显得不那麽浪费,也为了对机关鸢进行更全面的测试研究,她在路过新娘府後又绕了回来,驾着机关鸢在看似无人的树林上空转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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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朗打着哈欠擦过叶上的露珠,他今日要去给人看风水,昨夜在藏经阁看得太入神,把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幸好师兄偶遇他给了提醒,他这才拖着半步升仙的飘逸步伐离了师门。
一阵风不知从何而来,凉意自头顶泼下,他撑着树晃了晃脑袋。
擡头去看,天上只有片缓慢行进的云,周围的花草也寂然不动,方才的风仿佛是自己的错觉。
看来睡觉还是有必要的,以後一定跟着其他人的作息入睡。
深刻反思间,又一缕风自顶上而来,越朗再度擡头,随後收回目光,“啪啪”两下给自己醒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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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等万候,太阳终于爬在了常人该忙碌的位置,新娘府的红色大门落下几块木屑,慢吞吞向後开去。
“姑娘一大早候在门口,是有什麽事吗?”
孟晏把包好的簪子和信塞给侍从,转身欲走,裙旋了半圈被人叫住。
“姑娘莫急,候久了腰腿难受吧,不妨到府里来歇息会儿再赶路。”
听声音像是家府主人,也就是新娘子,喜日在前,孟晏不好拂了她的意,只得又旋了半圈把自己转回来。
她从侍从手中接回刚送出去的东西,几步踏入府中,打算将它们亲手交给新娘。
侍女们给两人添了茶,孟晏点头表示感谢後便坐在椅子上安静歇着。
谷里的大家看得懂手语是因为有她这样的家人,在谷外可就没那麽多人明白了,她进来也单纯是为休息,除了对新娘的祝福,倒没有别的想表达了。
新娘看完信後很是惊讶,忙问孟晏途中可还顺利,需不需要找间屋子多休息段时间。
凭心而论,她困得眼皮直打架,站在门口的时候几次差点栽上门,不过既然新娘子婚期当前,想来府中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她还是不打扰了。
孟晏摇摇头,起身同新娘作别,又在凤簪和大红喜字上一通乱指表达祝福,完事後飘似的出了婚府,过门槛时还险些被它绊倒。
按照计划,孟晏找了处空旷地打开机关鸢,带着两眼泪花坐进了驾驶位。
她要回家,她要睡觉。
然而白天不比夜晚,她做不到像个没事人一样闭眼从天上飞走。
途径田野时,满地的金黄让她醒了三分神,自然的风和机关鸢引来的风在田上交汇,掀起一层层金色巨浪,沙沙的响。
金黄之上有三五个黑白点,是几个孩子相约在田垄上放纸鸢。
孟晏感叹艳羡着孩童的快乐,继续驾着机关鸢朝山谷的方向走,没飞出多远又折返回来。
不是放纸鸢吗?纸鸢呢?
凑近去听,更准确地说,还没听见,眼睛就先一步看到了答案——在树上挂着。
半空停飞不便,她在狭小的座位里摸索半天,最终看上了一块可以拆卸又不影响飞行的木块,将它随手拆下後瞄准方向轻轻一丢,纸鸢应声而落,孩子们欢呼一片。
“谢谢大鸟!”
行经村庄时,一角小院吸引了孟晏的注意,因为她看到了同自己院内相似的场景,满地木板中央堆坐着一个人。
看背影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伯,他抱着手中的木块敲打片刻,叹口气换了下一块。
这串动作不能更眼熟了,研发机关的孟晏每天都是这副模样,同为匠人的心酸让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一看让她又醒了三分神。
看着看着机关鸢便停下落了地。
反正已经测试过飞行情况了,这符纸也不是一定要省的,更何况底下坐着的可是自己同行啊!被试验折磨摧残过的人才会懂得这种痛。
她佯装问路想去看个仔细,不一会儿,老伯身旁就多了另一道抱着木块的身影。
两人敲敲又打打,彼此之间没有任何沟通交流。
太阳默不作声移了位置,孟晏扒拉开眼前的头发,把手里的第不知多少个木块送到老伯面前。
老伯接过,熟练地重复刚刚的流程,只是这次他没再把它拆下,而是盯着它愣了一会儿,然後忽地转过头看向孟晏,竖着大拇指在她眼前足足抖了十二次。
孟晏用裙摆扫走地上象征失败的木屑,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席地而坐,抱着那团机关冲老伯比划起来。
虽没有语言进行连接,这场经验分享盛会还是顺利地结束了,老伯浑浊的眼睛里忽然多了抹亮光,他站起身把孟晏送到村口才肯离去。
孟晏也以为她会就这样离开,直到她在村口大槐树下看到位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