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早跟我说混在一起还挺好吃,我受那吓干啥呢?”
“骗人的今晚刷锅,我赌上我的宝贝勺子,味道确实可以。”
喜报不断传来,拐子李也跟着擡起了筷子,从大饼上敲下一角,小心翼翼送入嘴里。
不似常吃的细腻口感,也不似上次见面的半步入土,这堆怎麽看都不像能吃的东西,味道竟真的还算不错,活了几十年的老人如是感叹着。
一场盛筵在圆月的漫步中悄然结束,竈房中人山人海洗着锅碗,竈房外,帮不上忙的孩子们自觉摆着椅子,等待大家忙碌後一同赏月休息。
月亮每夜都会爬上空中,大家却不一定每天都能见上一面,像中秋这样,一大家人整整齐齐闲心赏月,对本就费心于生活的所有人来说都是种奢望。
大家都格外珍惜这次机会,不提生计,不提烦恼,只聚在一起享受这片刻的时光,待明日一早,朝阳破出重云,又将各自奔赴或平静或汹涌的生活。
再次见面便是新年,抑或是,再难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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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将每只机关雀进行检查,把它们放飞到深不见底的夜空,亲手忙完这些,孟晏才带着倦意回到屋中躺下。
小小的机关雀飞啊飞,能替大家把思念传达,那大大的机关鸢又何时能自由翺翔,把相见的人带回到身边呢?
就像做了场异想天开的梦,梦的主人仍未苏醒,但她清楚地知道,有朝一日,这场镜花水月终会变成现实。
月亮钻入云层,想家的人跌进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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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公鸡站上房檐,爪子左右踩在合适的位置,脖子伸长擡高,扯出一声鸣叫。
後山的牛羊踏着露水往林深处走去,织布机齿轮转动,推拉着细丝来回摇荡,汤药气从炉边飘出,打铁磨石声各处轻起。
寻常的一天再次开始。
朝阳在地上拉出道长影,影中之人挽着袖子,头发半簪垂落,将一份图纸捧在身前。
“这麽早就画好了?”师姐接过孟晏送来的纸页,把它放在桌中铺开,确保每位打着哈欠的同门都能看得清晰。
“哈~冰炉的单子刚赶完,暖炉就要开始造啦,这样下去,咱们院迟早能够全年无休啊。”
这不知是福还是祸的消息冲击着每个人的大脑,被它一句戳醒後,大家探讨起暖炉的设计。
有人缓缓发出疑问,明明可以直接把冰炉的符纸进行调换,为什麽还要重新画图打模,造出个不重样的暖炉来,只为了外观的变化大可不必,增加无用的工量和原料浪费并不是他们的风格。
孟晏身为绘图兼设计者,点头应下他的疑惑,指着图中细节逐步解释,“这些边边角角省去了不必要的密封和装饰,外表纹样化繁为简,用于冰炉的控温机关改为了暖炉的散热,以此为基础,把整体结构作了更适合冬天使用的改进。”
“最重要的一点是,把炉体的大小缩为了原先的一半。”
“啊……”嚎师兄听明白了些,但没明白太多,“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就为了把它改小?实际上原来的冰炉,在咱们模具和流程熟练後,造出来也不费多大功夫,特地为此推翻重做,会不会有些多馀了?”
不只是他,在场多数人也是这麽个想法,虽然大炉子需要的原料更多,但手中有现成模具,而且售出的定价也是计算过原料成本的,这番改动下来,可谓是相当吃力不讨好了。
孟晏摇摇头,她对此有别的看法,李师兄却先一步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依我看,这点改动于功能和制作过程而言,确实算是无用功,但对于价格和日後售卖却不可小觑。”
“怎麽说?”衆人纷纷拉长了脖子等他给个结果。
“你们想想,过去冬日天寒地冻,你们是怎麽挨过去的?”
“能窝在床上就绝不下去。”
“能躲进屋里就死不出门。”
“恨不得把衣柜直接套身上,或者把我自己丢火盆里烫一烫。”
想到刺骨的风和滴水成冰,大家默默把卷起的袖子放了下来,不由自主在胳膊上搓了两下。
“那後来如何了?”李师兄问道。
“什麽如何,还能如何,冻着呗,冻到来年春天就活过来了。”嚎师兄不假思索,很快他便反应过来,眼睛一亮,“对啊,既然忍忍就过去了,那大家就没必要非得花钱,买个跟火盆作用差不多,甚至还贵的炉子。夏天实在是又烤又蒸,擡个冰炉回去,吃得香睡得香,还能让孩子别半夜老哭,冬天擡个暖炉回去,那可真是人傻钱多了。”
他这一番接地气的解释过後,大家恍然大悟拍手称是。
休说普通人家,便是他们这群上没老下没小丶前不久才刚挣了不少钱的,要他们花重金购回来个摆设,他们也是千万个不愿意。
直到这时,大家才顿悟了孟晏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