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晏摩挲着手中的纸,看也不是,不看也不大好,几番犹豫下,还是掀开了折起的页。
一目十行扫过越朗对大家的招呼丶问候和吉祥话,在页尾,他终于记起尚未告知符纸的使用方法,艰难把几行字塞在边边角角,原本隽秀的字迹经他排列,有些说不出的滑稽。
即便如此,他还不忘利用最後一片指甲大小的空白作了别。
“那两张密密麻麻都载了些什麽,不能是想反悔,和咱们一刀两断吧?”
“换作是我,平白无故被人骗去几个月的符纸,我没登门拜访,已算是仁至义尽了。”
後悔吗?某人似乎乐在其中,恨不得把今後百八十年的计划安排一起做了,多亏纸页太小,否则就不只是这两张短篇小论了。
“晏师妹?对面话这麽狠吗,都把你惊得缓不过来了。”
孟晏折好手中的信放入袖中,捡着信里有用的东西讲了一遍,言罢,又着重比划了轻重符在此次运送中的显着作用,告知诸位师兄不可学习模仿,不然,她将不再负责机关雀的後续维修。
“谁要是敢这麽玩,我头个按着他打一顿,听到没有?”几个年长的师兄率先发话。
应和声中,有师兄已经捏起了火符,循着孟晏的说法,两指夹紧,左一圈,上一圈,再往下一甩,火苗腾地自两指间燃起,火势虽不旺,但也灭不下去,紧挨着它的两根手指也并未感受到灼痛,甚至隐有凉意传来。
左右甩开,火焰渐渐熄灭,许是燃烧时间不长的缘故,符纸和一开始没什麽区别,灰烬都不曾留下。
“厉害啊,我做梦都不敢这样想!”
一群大汉就这麽冲着符纸拥了过去,像是见到了稀世珍宝,孟晏和刚进门的师姐对视一眼,摇摇头,任他们闹腾去了。
“不对吧,如果每次点燃火符都要这般来一遭,那百姓在家中不得天天作法,万一让孩子学了去,点着什麽东西可怎麽办?”
热闹的人群忽然安静,大家不约而同回头去找孟晏,却发现院中早已没了她的身影。
“放心吧,这些火符和冰炉的那些用法一样,贴在炉里就能用,道士特意改过的,只有碰了咱们炉壁才会起火,怕的就是带来危险。”师姐从木堆里擡头答道,说话之际,她手里的动作仍没停下,“晏师妹还说,本来是不打算将火符自燃的方法告诉你们的,但又觉得你们会喜欢,只能先讲你们想听的,再把咱们实际要用的告知于我,等你们玩尽兴就该来问了。”
师兄们或挠头或摸脸,嘿嘿笑道:“晏师妹真是料事如神。”
见惯了他们这副傻样,师姐懒得再理,低下头继续着手里的忙碌。
木料切割声在小院中回荡着,分外熟悉,引得衆师兄倍感奇怪,“冰炉的制造早就停下,暖炉又还未开始,何况两者也用不着木头,师姐你锯那木料作甚?”
“造鸟。”
冷冷二字看似压下了全场的疑惑,实则激起更多。
“机关雀之前不是造了挺多吗?晏师妹也说了,暖炉几乎卖不出去,造这老多鸟,咱们改养木雕了?”
“或者实在要养,咱们也能养几只活的呀,墙上蹦跶的不都是,何必单相思在这木头身上。”
师姐抽空睨他们一眼,对面立刻噤了声,个个眨巴着眼睛等她解惑。
“要不你们去隔壁养公鸡也行。”师姐挥着锯子朝墙头指指,“把它们养得又大又肥,回头载着你们往各处飞。”
听她一言,呆若木鸡的师兄们恍然大悟,原来是在为新的机关鸢做准备。
不得不承认一点,机关鸢的设计和成功飞行改变了太多,让很多事情变得尤为简单,也把本身堪称异想的梦话带到了现实。
它就像掷入枯井的一粒石子,却意外唤出了喷涌甘泉,将新的创造与生气送来谷中。
现如今,这样的大鸟要开始第二只的孵育,以後还会迎来更多。
遥不可及的远方也足以亲身去丈量。
感慨万千後,师姐敲了敲手中的木块,把依然在神游的衆人敲醒,怼着张图纸到他们面前,“醒醒吧,该养鸟了。”
。
错过了饭时,竈房不剩多少人,推开门挨个锅里望去,所剩不多,但香味极浓,争抢着钻入鼻中。
“晏师姐今日怎来得这样晚?”
三冷几位师兄已出谷去了,留下的多是些年轻师弟师妹,孟晏看他们略显生涩地扫锅去柴,把厨具挂回原位,一不小心还会蹭到手,皱起眉头吹出两口气,当没发生过似的收拾竈台上的狼藉。
“尝尝剩饭,听说别有风味。”
食由不得她挑,端起碗筷有什麽盛什麽,蹲在竈房外几口扒完,她又卷起袖子回了屋里。
虽不常来竈房内帮忙,她的手却不生,转锅倾水绕炊帚,比师弟师妹们都要熟练流畅。
一些不容易处理的细节,她会慢慢比划着来,教到大家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再转身去找下一个要教的目标。
对上後辈们的眼神,孟晏只浅浅一笑,“刚进谷时身无所长,顺手学了点皮毛,现都教于你们。饭菜要做得香,锅台定要亮堂,心绪放松些,手感自然就来了。”
走出门,擡眼望着空中与数日前近乎无差的太阳,孟晏眯起眼睛,很快地想了下过去与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