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头也不擡,将研好的香料过筛:“嗯,说说看,你现在都拿到了什麽消息。”
“昨夜,三爷同妾说,妾之姐夫官职需得往上升一升。”
“便如棋盘,一子挪位,其馀诸子皆可顺势而为。”
“老太太可以乘机让京城小辈南调任职,徐徐图之。”
老太太筛香的动作一顿,继而继续:“他倒是疼你!”
“升赵连清的官职,无外乎是要擡一擡你的地位,好顺利纳妾入谱。”
时下,官身纳妾条件颇高。
周缙官职也好,地位也罢,都不是一个贫民之女能攀得上的。
若要硬攀,一般都是无名无份的随侍贱妾,随时随地可弃。
待到生儿育女之後,得长辈,主母,主君开恩,以育嗣有功之名擡为良妾入谱。
这也是为什麽李蕖虽然没有入谱,府中上下依然尊她一声‘姨娘’的原因。
但某官之妻妹的身份又有不同。
管中窥豹,可见周缙是多想将李蕖身份落实。
老太太将筛好的香料,用香勺填入香篆图案空隙:“就这些?”
“官职调动若成,便可带一部分相关人员南下。”
“再逢年节,老太太召女眷小辈南下尽孝,亦是人伦常情。”
“至三爷大婚,琐事颇多,若能得京城亲侄等人相助,事半功倍。”
“蚂蚁搬家,凡遇需三爷决策之事,妾可从旁相助。”
老太太看不出喜怒,擡手铲去多馀香灰,取走香篆,取火点香,一气呵成。
荣嬷嬷将香炉盖上,捧着香炉放到了香几上。
老太太拍了拍手上浮灰,面向李蕖,坐直了身子,淡淡道:“知你不是个蠢的,调官这事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顿了顿:“老身只答应你做一件事,你确定是这件事?”
李蕖叩头:“求老太太压下文书。”
老太太点头:“好,至老大一家回河洲,你还有机会反悔。”
李蕖长舒一口气:“妾谢老太太成全。”
老太太到底心中不爽。
自己惊才绝艳的儿子,竟被人嫌弃了!
她冷笑:“你也只不过是遇上他的时机巧罢了!”
“倘若正儿八经择名门闺秀纳妾,依你的身份,连让人通传一声都不够格!”
“你不稀与他为妾,可你也不想想,他日离了他,你的容貌又会给你招致什麽样的祸患!”
“纵然你姐夫赵连清身正影直,值得依靠。可官大一级压死人!”
“且不说还有燕地的那位世子对你虎视眈眈。”
“回去好好想想吧,时间尚且充足,你随时可以改主意,老身亦不会让老三知道这些琐事。”
李蕖再拜老太太,恭谨告退。
待李蕖退下,老太太气的一拍案几,震的案几上制香工具‘蹬楞’跳舞。
“纵然慧痴师太给的缘批是‘天作之合’,老身也要骂她一句。”
“不识擡举的东西!”
气煞老身!
李蕖扶着徐嬷嬷的胳膊,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寿安堂,心中戚戚老太太生气,可心中的石头却已落地。
周府能拦那纸纳妾文书入官府的,只有老太太。
至于老太太的那些说辞,她已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