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起玄色睡袍上尚未绣完的花,轻轻在指尖摩挲:“但是妾就是想要跟爷一起穿它,一晚也好。”
她低着头,他看不到她眸中神色,却能感受到她珍爱这花的心情。
他漠然看她,并不相信她。
“可是妾手受了掌刑,给二夫人绣了台屏,给老太太绣了鞋垫,将自己的这件睡袍完工了,爷的这件妾日以继夜还是无法在中秋前完工。”
她擡头看他,眸中清澈干净:“妾不知爷哪里听说妾给爷绣了香囊一事,妾从未说过那香囊出自妾手。”
她将睡袍上的绣花拿高,展现在他面前:“妾不仅善绣,妾更善双面绣。这才是妾的绣品。”
“妾若上手,只会给爷绣最好的双面绣,妾待爷真心赤忱。”
她缓缓放下了绣品,似是想到了什麽,失落的垂眸:“那日,妾只给爷画了画。”
“妾当时想,若爷能回来陪一陪妾,好过妾在中秋夜一人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他眸中欲念已散。
光听她三言两语,他都能想象到昨晚她抱着何种心情在院中等他,见到他又受到何等令人窒息的惊吓。
她不再撒娇,亦没有表现出委屈,抱着睡袍,坐到了榻上,似是寻常人家的贤惠妇人,替夫君叠弄衣袍。
她不说其它,只说香囊一事:“爷冤枉妾。”
他坐到一边,拿过靴子上脚:“此事,爷自给你一个交代。”
“妾的房间被爷下令弄得乱七八糟,首饰坏了,衣裳刮丝了,就连耳房妾用来做口脂的房间都被翻的难以下脚,更别提库房东西!”
“那铜簪就放在妆奁里,爷何故发现了铜簪,还要将妾的东西弄得乱糟糟的!”
明着埋怨周缙,但周缙却听出了言外之意。
她说的是怀春。
李蕖也不扭捏,既然要告状,那就一鼓作气。
“妾那日去库房,听怀春姑娘介绍,说爷库房的那套翡翠头面异常珍贵,爷若是有心赔礼,便赔那件吧。”
剑指怀春。
他起身理了理衣袍:“缘何对怀春有如此大的敌意?”
李蕖不可理喻的看他:“妾怎敢对怀春姑娘有敌意?”
“怀春姑娘是爷的人,妾见她向来是恭敬有礼。”
“只今日上午她领着爷的旨意,带着人闯入妾的房间,亦未经允许上前抢了红果手中的梳子要给妾梳妆,无礼至极,妾才忍无可忍给了她一巴掌。”
她又放缓了语气:“还望爷在怀春姑娘面前为妾美言两句,让怀春姑娘切莫跟妾计较。”
“妾当时也是被家人安危所扰,才接连做出打她和忤逆老太太的事来。”
此时将怀春和老太太放在一起说事,实乃大大的捧杀。
她将睡袍叠好,归置到一边:“没得下次徐嬷嬷再去锦绣堂传话,传到爷耳中的话再变味了,回头吃苦受罪的还是妾。”
说完,她起身走到他跟前:“爷不留下哄妾睡觉?”
周缙看她一眼,擡步朝外走去。
她小步跟在他身後,送至廊下,倚在廊柱上目送他。
蓦地,她开口:“缙郎~”
周缙终是慢慢停下脚步,侧身看她:“何事?”
她笑着,檐上灯光照亮了她亮晶晶又期待的眸:“回来记得给妾带礼物,妾等您归家。”
周缙用鼻子重重回了一个:“嗯。”
然後,转身,擡头挺胸,大踏步离去。
直至出了芳华苑,看到等在外面的怀秋,他方压下唇角几不可查的笑意,淡声开口:“将怀春唤至眠晓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