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太太却觉得他刁钻至极:“你那时才七岁,杀的可是多年旧仆,还是他全家!”
“儿七岁的时候跟娘讲规矩,娘要跟儿讲人情。”
“儿快二十七了,想跟娘讲人情,娘却要跟儿讲规矩。”
“这规矩和人情是怎麽界定的?”
“是谁辈分高谁说的算?”
“谁有权势谁说的算?”
老太太觉得周缙明着是要护李蕖,实际上是要为当年自己送他离家讨个公道。
看着如今长大成人,文武双全,掌一方权势的幺子,她本就愧然,眼下更添无言。
“周缙!”周斓见势不好,大声指责,“你怎敢对娘不敬?”
周缙情绪稳定,将视线挪到了周斓身上:“大姐,我同娘好好说话,你缘何在一边挑事生非。”
“莫非觉得我周氏是你可为所欲为之地?”
周斓皱眉:“娘同你讲李氏贱妾之事,你缘何旧事重提!”
“李氏的事情,同当年事有何区别?”
“李氏犯上逾矩……”
“那死于我剑下的旧仆,亦是犯上逾矩。”
周斓:“这李氏也该于那旧仆一样处置了。”
“可娘说当年事处理的不对。说我不讲人情,会令人心生恐惧。”
老太太死死捏着佛珠,闭上眼睛。
周斓:“你那时才七岁,提剑杀了从小侍奉你的奶娘全家。”
“奶娘同半母,你弑她全家,谁能不怕!”
“哦,你们怕我讲规矩,现在又要跟我讲规矩。这是什麽道理?”
周斓一时语塞,半晌开口:“你强辩!”
周缙淡淡的看向上首心绪不宁的老太太。
“娘,清槐院您想要塞多少利益相关的女人就塞多少,儿不管。”
“但儿房中就她一个,主母进门之後,也就她一个。”
“求娘看在儿的份上,对她多些宽容。”
“她出身单薄,今日又是第一次出门,儿怕她被欺,给她备了番椒粉和胡椒粉防身。”
“是儿让她无论什麽境地,无论谁欺她,护住自己为先。”
“错不在她。”
“至于她冒犯大姐之事,有迎阳对她不善在前,她趋利避害是本能。”
“亦不能怪她。”
他惯会拿捏人心:“娘,今日可讲人情否?”
他语气直白,勾的老太太想起往事,酸涩愧疚心疼各种心情夹杂一处,颤唇竟无声出口。
周斓提醒:“娘!不可放纵一个贱妾为所欲为!小心为祸内宅!”
老太太闭眼。
想到当年自己颤着手,恐惧又心碎的扶住那乖乖小孩儿的肩膀,认真问:‘儿,何不讲人情乎?’
那记忆中乖乖懂礼的小人儿怎麽说的?
他说:‘娘,不是您让儿守矩克己,何故又谈人情宽容?’
捏着佛珠的手指颓然松开。
她被将军了。
争辩的话到嘴边,终究成了妥协。
“你这般维护她,她可配得?”
“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