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待宰的羔羊,迎接我们家的,似乎只有绝路。
我乘着吴叙白的马车回村的时候,我的爹娘在家磨刀。
我听见我娘叮嘱我爹:“你把我们娘三儿剁碎了喂鱼,就丢到藕哥儿没的地方,自己好好活。”
“阿蕖机灵,定不会被他们逮到的。”
我站在篱笆外,看他们的眼泪将刀锋洗的噌亮。
我仰天逼回眼泪,扬起笑,推开了篱笆:“娘,我回来了!”
我来救你们了。
最终,我捧回的二十两巨款,暂时按停了大姐的命运轨迹。
娘问我做了什麽。
我笑着说:“去追求我的理想。娘,我想将头发扎起来了。”
娘抱着我哭。
可我心中很开心。
我有了志同道合的夥伴。
我们会相互搀扶,摆脱桎梏,成为自己主宰自己命运的人。
娘去阿奶屋中强抢了一截红色的头绳。
阿奶看在二十两的份上,只骂了两句。
娘替我梳起刘海,给我扎了两个小揪揪。
我清晰的记得,我离家的那天,蝉鸣聒噪,午阳刺眼。
我出村之前,拜访了族长。
族长高高坐在正堂上。
我站在他面前,笑着伸出三个手指对天发誓。
“我李蕖在此立誓,动我爹娘姐姐者,我必对其屠种灭族!”
气的族长大骂我无知小儿狂妄。
我说:“对,我就是狂妄。我六岁能捧出二十两,您六岁能吗?”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劝您最好约束好族人,否则我不死,必践誓!”
许是我的掷地有声和气势震慑到了他,他盯着我久久不言。
我行了一个拱手礼,转身告辞。
然後随着接吴叙白的人一起,踏上了去燕地主城易城的路。
此行,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
我成了吴叙白身边的新书童。
旧书童被处死了,就在我面前。
吴父将吴叙白的悲惨遭遇,全部怪到暴露吴叙白行踪给嫡长子的旧书童身上。
我看着旧书童被打的七窍流血的画面,眼神发直,脑袋轰鸣,呆呆不能思考。
耳畔突然就想起鲁迅先生那句:
‘我翻开历史一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这是迁怒,又何尝不是灭口。
而那个下令行恶事的罪魁祸首只是被打了两耳光,遭到了一顿斥骂。
我首次体会到封建阶级社会的残酷。
同乡间的愚昧不同,阶级杀人直接了当,血溅三尺。
命如草芥,得到了诠释。
我觉得自己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却又真真正正的站在刑场。
人血的铁锈味钻入我的鼻尖。
那只同样初中生的手,痛苦痉挛的伸向正堂的方向,想要乞求一丝怜悯。
最终那只手在管事絮絮叨叨说着‘引以为鉴’的话语中,无力的垂下,彻底失去生机。
甚至我还能听到身後的厅堂中,吴叙白‘识相’的言语。
“同大哥无干,是儿不争气,请父亲责罚。”
四面八方涌上来的窒息让我眼前阵阵发黑。
我重重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