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宁屿“嗯”了一声。
“听别的同学反应,你们周末经常一起回家,你们是什麽关系啊?”
江潺一听到这种带着审问语气的问话,就忍不住産生了抵触和烦躁的心理。
听起来,竞赛班的班主任似乎并不比她们普通班的班主任好到哪儿去。
蒋宁屿没答,过了一会儿,班主任的声音继续响起来。
“宁屿,你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尖子生,最好不要跟一些问题学生走得太近,会对你自身的状态有很大影响的。江潺呢,我也跟教导主任了解过,这学生很懒散的,态度不上进,成绩也一般,现在还违反校规跟别的男生早恋……”
江潺顿时産生了一种强烈的厌倦感,不想再继续听下去。
她转过身走远一段距离,直到再也听不到那道声音,才停下脚步,站在窗台边朝远处望着。
最初听到这种评价时她觉得很愤怒,绝不认为自己是这麽差劲的人。听得多了,慢慢就産生了一种事不关己的麻木感。然而偶尔她脑中也会冒出一点苗头,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这麽差劲。
可能在老师们的眼中,自己这种成绩平平的学生,确实懒散丶不上进丶没有追求,跟蒋宁屿这种优等生有着天壤之别吧。那姥姥呢,姥姥也是这麽想的吗……
正出神想着这些,身後传来开门的声音,江潺回过头,看到蒋宁屿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蒋宁屿眉头紧蹙,看起来面色沉沉,似乎还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戾气。
江潺觉得自己好像没见过这样的蒋宁屿,甚至让她感到了些许陌生。
他垂着眼,手插在校服兜里,不知在想什麽,没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江潺。
直到江潺出声叫了他的名字,他才擡眼看了过来。
很神奇的是,在看过来的一瞬,他身上的戾气似乎立刻消失了,又变回了她很熟悉的那个蒋宁屿。
蒋宁屿朝她走过来,走到她面前才站定了,微微低头看着她:“在这等很久了吗?”
“好像没有受很重的伤。”江潺端量他的脸,看到他脸侧有轻微的淤青,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伤痕,比上次跟蒋天炀打架时的情况要好得多。她这才完全放心下来。
“来给我涂药吗?”蒋宁屿看到她手里拿着的那瓶消毒水。
江潺点了点头:“找个别的地方吧。”
她不想在这儿,被蒋宁屿的班主任看到,估计又要觉得自己在带坏好学生了。
“跟我走。”蒋宁屿说完,握起她的手腕,带着她朝角落的教室走过去。
高中部和初中部的教室格局相差无几,虽然之前没来过这间杂物室,却让江潺有种已经来过很多次的错觉。
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距比三年前明显了很多,以至于江潺要仰着头丶擡高胳膊才能看清他脸上的伤口丶帮他涂上药水。
这次没用她说“矮一点”,蒋宁屿就主动微微躬身,将脸凑近她。
他看着江潺给自己涂药时很专注的眼神,她的眼珠乍一看是黑的,但凑近看,会发现其实是很深的棕色,在阳光下则更明显一些,像一颗泛着光泽的通透的玻璃珠。
——她也会离盛昀这麽近吗?也会这麽专注地给盛昀涂药吗?
那种熟悉的心悸感又出现了,只不过这次随着心脏的跳动,有一种泛着酸的感觉被挤压到身体的四肢百骸,让他禁不住地有些难受。
江潺给他涂好药,正要收回手,却突然被蒋宁屿擡手攥住了手腕。
她不知道他的手劲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大,一瞬间攥得她几乎有些疼。
“怎麽了?”她不明所以地问。
蒋宁屿看着她,黑漆漆的瞳仁里是她没见过的眼神,但他很快回过神似的垂下眼睫遮住了自己的视线,摇了摇头,松开了她的手腕。
没得到答案,江潺拿过药水瓶拧上盖子,问起了上次也问过的问题:“为什麽打架啊?”
“那你呢,为什麽早恋?”他凭着本能反问她,嗓音听起来有些闷。
这次却轮到了江潺沉默,她从这话里听出了几分质问的意味。他怎麽能质问自己呢,江潺委屈地想,如果是蒋宁屿早恋,就算全世界都反对他,她也一定是站在他那边支持他的人。
她以为他们是可以无条件站在对方那一边的人。
她忽然觉得没劲透了,什麽心情都没有了,赌气似的扔下一句:“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是打发小孩子的那种语气。蒋宁屿极轻地“嘁”了一声,偏过脸,视线也别开,不知道怎麽才能让胸口那种难受泛酸的感觉减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