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生活对我来说是更精密的模仿,我学习如何与同学进行肤浅的交谈,如何坐在教室里听讲,如何在图书馆查阅资料,我表现得沉默丶孤僻,但成绩却出乎意料的好,尤其是在涉及神秘主义丶集体潜意识丶创伤後应激障碍等领域的课程上。
我的苍白和阴郁,反而让我在同学眼中蒙上了一层“神秘天才”的色彩。
只有回到我和丁宛共同的住所,我才能稍微放松那根紧绷的弦。
丁宛几乎扮演着朋友丶护士丶导师和守护者的多重角色,她细心照料我的起居,帮我复习功课,同时也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尤其是我的继父理查德。
理查德经常邀请我去他的教堂,让我旁听他的布道,带我参加一些社区活动,甚至介绍我认识一些他政界和商界的朋友。
他总是在人前欣慰地拍着我的肩膀,称我为“上帝赐予的继子”,说看到我走出“过去的阴影”,他感到无比欣慰。
但私下里,他与我的一次次谈话,却越来越触及核心。
“王檀,你相信灵魂的存在吗?”
一次,在他的书房,他端着一杯威士忌,看似随意地问我。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
他并不在意,继续说道:“东方有很多古老的智慧,关于生死,关于能量的转移和汇聚。有时候,巨大的创伤会打开一些非同寻常的通道。”
他盯着我,目光似乎要穿透我的表皮,直视我体内那纷杂的集合体:“你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成熟很多,孩子。你身上承载的东西,一定很沉重。”
我感到一阵寒意。
他在试探我。
与此同时,我和丁宛的关系,在相对安稳的环境中,也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多年的相依为命,以及她对我那种扭曲却无比强烈的“爱”,使得我们之间的纽带异常牢固。
在外人看来,我们形影不离,默契十足,是一对感情深厚的“情侣”。
在一个宁静的夜晚,当城市的灯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时,丁宛看着我,眼中闪烁着一种混合着占有丶成就感和某种类似幸福的光芒。
“王檀,我们结婚吧。”
她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宣告:“这样,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人能分开我们。”
结婚。
这个词对我而言,遥远而陌生。
我看着她,这个将我从死亡边缘拉回,又将我推入另一种非生非死状态的女人。
我对她有依赖,有感激,或许还有一丝被岁月磨出来的丶畸形的亲情?
但爱,那种正常男女之间的爱,早已随着那个秋日下午,被埋葬在石榴树下了。
但我没有拒绝。
在我的世界里,似乎也没有拒绝的选项。
我点了点头。
婚礼很简单,就在理查德牧师的教堂举行。
只有母亲丶理查德,以及几位他们最亲密的朋友参加。
我穿着稍微有些不合身的西装,丁宛穿着洁白的婚纱,我们站在圣坛前。
理查德牧师主持仪式,他的祷词庄重而充满祝福。
但当他说到“无论疾病健康”时,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我苍白的脸;当他说到“直至死亡将你们分开”时,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微妙弧度。
母亲在台下看着我们,眼神复杂,有欣慰,有担忧,但最深处的,是一种我读不懂的凝重。
仪式结束,丁宛紧紧挽着我的手臂,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仿佛她终于完成了毕生的夙愿。
而我,只是感觉手指上多了一个冰冷的金属环,像另一道无形的枷锁。
a国的天空很蓝,但阳光照在我身上,依旧感觉不到多少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