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尾朱批三字:“海藻岛总舵待验。”
他指尖抚过“柴胡”二字,心中如寒潭投石。熟地曾因研制“生血药”被诱试药,其方中正含柴胡。逆药阁早已布局,步步为营,借他人之手,试毒炼方。
“这张单子,还有谁见过?”甘草收起清单,声音低沉。
“只有递信之人。”黄芪摇头,“每次交接,都在子时三刻,城西废窑。他从不现身,只将信塞入窑口铁管。我取信,他便走。”
“你从未追查?”
“不敢。”黄芪苦笑,“我若多看一眼,妻儿的信就会晚到一日。有一次,我迟归半个时辰,回家时桌上只有一缕头……和半片指甲。”
甘草不再多问。他将假钥模型、拓稿、雄黄屑与引药清单一并收入锦囊,封口,藏入袖内深处。动作沉稳,毫无波澜。
屋内寂静,唯有灯芯偶尔爆裂,出细微声响。
黄芪忽然抬头:“你……真的能护住他们?”
甘草看着他,目光如深井:“我不能保证他们活着。但我能保证——若他们死,凶手必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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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芪嘴唇动了动,终是低下头,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
甘草重新坐下,指尖轻叩桌面,节奏缓慢而坚定。他在梳理整盘棋局:逆药阁以“引药”为线,贯穿南北,渗透医署、药庄、宫闱。江北半夏庄是北线支点,太医院是中枢枢纽,而海藻岛,才是最终归处。
他想起熟地当年伪造古方残页,其中一味药被刻意抹去——正是柴胡。
原来早在那时,逆药阁已在试药。
他抬眼看向黄芪:“你还记得,第一次接到命令是什么时候?”
“去年冬至。”黄芪低声答,“一封信送进值房,信封空无一字,只有一粒盐渍土末,混着动物骨灰……和一根头。”
甘草心头一震。漕船上的模具碎屑,正是此物。黄芪所言非虚,逆药阁早有准备,连传递信物的方式都如出一辙。
“他们为何选你?”甘草问。
“因为我低调。”黄芪苦笑,“二十年来,我从不争功,不结党,不涉纷争。我是最不起眼的那个……所以,最适合当棋子。”
甘草默然。正是这种不起眼,才最容易被利用。越是无声之人,越易成为阴谋的通道。
他站起身,走到门边,手扶门栓,却没有拉开。屋外风止,夜已深沉。
“明日,防风会来提你。”他说,“在此之前,你不得离开此室。”
黄芪点头,目光呆滞,望着空供词纸,仿佛那上面已写满了他的罪状。
甘草回身,从药柜中取出一枚铜牌,背面刻着“逆”字。他将牌放入锦囊,与清单并置。
然后,他坐回案前,取出炭笔,在草图边缘写下“海藻岛”三字。笔锋顿住,目光落在“柴胡”之上。
熟地曾因柴胡入狱,如今柴胡再现清单,绝非巧合。
他缓缓合上草图,指尖残留墨痕。
屋外,更鼓敲过三响。
黄芪忽然开口:“还有一件事……我没说。”
甘草抬眼。
“柴胡的接应者……不是莪术。”他声音极轻,“是太医院外聘的煎药学徒,名叫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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