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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问川芎旧怨深（第2页）

甘草终于开口：“你错了。”

川芎一愣。

“酒坛不在书案旁。”甘草道，“它们被移到了墙角，六只成列，离案六尺。若你真在门外停留，应能看见。”

川芎脸色微变：“或许是后来移的。”

“封泥有撬痕。”甘草淡淡道，“其中一只坛中酒液不足七成，被人取走过。而你描述的位置，是你记忆中的摆法，不是当晚实情。你并未真正见过书房内部陈设——因为你根本没进去。”

川芎张口欲言，终未出声。

甘草又道：“你袖口有墨。新墨。砚台干涸多时，宿墨结膜。你若未动笔，墨从何来？”

川芎低头看袖，猛然攥紧拳头：“我……回来时曾在廊下记了几味药名。”

“用什么记？”

“随身小笺。”

“可还在？”

川芎僵住。

甘草不再追问。

他心中已明：川芎确曾返府，但未入室，未触书匣，亦未近案几。其行止虽有隐瞒，却非主盗。真窃者另有其人。

他望向庭院。

熟地正弯腰在药圃西角浇水，水瓢倾倒，水流缓滞。他动作机械，目光却不时扫向这边。见甘草望来，迅低头，水珠溅上裤脚，湿痕蜿蜒如蛇。

甘草缓缓收手，将袖中粗布纤维与红渣小袋握紧。那纤维来自抽屉夹缝，红渣出自药碗残底——二者皆指向一人：曾近灶、能入室、掌煎药之权者。

川芎站起身，冷笑道：“你不查真贼，却缠着我问东问西。你可知谁最有机会碰那汤药？谁每日守灶？谁能在夜里自由出入书房？”

甘草看着他。

“我知道。”他声音低沉，“我也知道，为何门槛会有粉末，为何药渣含红粒，为何酒坛被移，为何书架空格藏着‘引’字逆书。”

川芎眯眼：“那你查啊。别在这儿耗我时间。”

他甩袖转身，大步离去。回廊木阶出连串闷响，渐远。

甘草立于原地，未动。

风停，药叶静垂。他目光仍锁在熟地身上。

熟地放下水瓢，直起身，正欲离开，忽觉异样，回头看来。

四目相对。

甘草未避，只缓缓抬起右手，指尖捏着一小撮黄褐粉末，举至胸前，示意般轻轻一抖。

熟地瞳孔微缩，喉结滑动，随即低头快步走向厨房方向。

甘草收回手，将粉末收入绸袋。

他迈步向药圃西侧走去，脚步不疾不徐。经过一口陶瓮时，他停了一下，伸手探入瓮口残土，摸出半截烧焦的纸角，边缘卷曲，上有半个“杏”字。

他凝视片刻，将纸角收回袖中。

前方厨房窗棂半开，锅釜蒸腾，药气扑面。一个身影正在灶前搅动药汁，背对院中，手臂规律上下。

甘草站在三丈外，静静望着那晃动的勺柄。

勺尖滴下一串黑汁，坠入釜中，出轻微“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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