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活脑袋活
“能守在你身边十万年,也算是我们相守过了。”
谢烬洄死过几遭之後,在我们难得同时开伞的安宁时光里,他突然由感而发。
幻境中没有个标尺来显示时光流逝,数太阳也根本不作数。
因为吧,幻境里的白昼和黑夜,随时可以切换。
对谢烬洄这句应该在历尽沧桑後说的话,我报以漫不经心的回应。
“幻境里不知年岁,我觉得我们还没站多久,都还很幼稚。
你这话,等咱俩能不死于非命,能站老再说吧。”
谢烬洄沐浴在一半星空,一半蓝天下,心情愉悦而分裂。
“想到之後漫长的十万年,我把深沉提前一点表达……”他狡辩说。
看着身旁耸立的老软树,我心里总是发毛。
上一次死,就是这棵树毫无预兆的说倒就倒,把我们放倒了。
重来作为孢子飘时,谢烬洄还安慰我说,等再次回到老地方,我们就有一棵烂树当温床,依靠。
到时候,一定能吃好吃饱,活到老。
然而,当我们一露头,便看见这棵软树,它连品种都没换,又复原站在了原处。
谢烬洄从此,望向这棵树的时间,总比望向我的时间多。
他提议说:“鸢姀,我们长肉的同时,也要试着迈开腿,不然……”
我知道,不挪窝的结局就是成泥。
但让蘑菇迈开腿?
呵呵,就我们,站一万年能动一步?
不仅动不了。
谢烬洄的蘑菇脑限制了他神君的脑力,有几次他尝试迈步的时候,要不是我扶住了这位风烛残年,他准能咔嘣脆地把自己掰折。
于是乎,不出谢烬洄所料,我们被这同一棵树砸死了三次……
这期间,死亡的方式可不是仅仅被砸死这麽单一。
什麽冰雹穿死,大雪盖死,毒太阳照在远方的湖面上,点燃一场燎原大火。
就说,这合理吗?但在幻境里讲理有用吗?
幻境,就是幻着法儿死。
有时候,我长着长着就干了。
我猜测不是我自身菇体有先天缺陷,就是脚下的土地出了问题。
譬如,蘑菇落在盐碱地,毒液漫流的污秽区域。
能活才怪呢。
我俩同死了千万遍,倒不如只死一个来得惊艳。
这不,在经历了不会重复的各种相似体验後,天空飘来一朵小黑云,就罩在我头上。
一道闪电忽然落下,给我来了个瞬间爆破,我直接熟了。
我愣了一会儿,看着完好无损的谢烬洄,他非常干脆利落地用大伞盖,推了推身边的一根直立枯干草。
他是在展示,刚才的雷也击打了他,但是他早就给自己插了根避雷针……
其实,谢蘑菇在刚刚萌发的时候就告诉过我,要想在野外生存,各种可能都要想到。
比如身边插根草。
可是带着一根儿草一起长,就像脚上扎根刺儿,太难受……
结果,我焦了!
我是不愿离体的死魂,硬蹲在蘑菇身体里,冒着烟表达恐惧。
“谢烬洄,之前都是你跟着我飘,现在我自己飘,飘错地方怎麽办……
我不要死,要不,你把自己掰断,陪我上路吧。”
谢烬洄这颗大平菇很优雅,他伏低身子平静地说:“鸢姀,我们哪一次不是落在同一位置,你放心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