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风的声音吗?
那些东南西北风,刮来刮去的几万年里,都是在排演这出戏吗?
我又听到控场的西风在喊东南风上场,东南风的戏词是:“阿爹娘亲,我是虫子包,我是你们唯一的儿子……”
抖了抖伞盖,我默默退出这场风之大戏。
原来,我们的各种心思已经在菇溟幻境里,熬成了一碗香浓的蘑菇情思汤。
谢烬洄的伞弯了弯,像是靠在我的肩窝里。
“鸢姀,那些风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我听腻了,你能给我解一解吗?”
我的蘑菇头轻轻搭上他的。
“谢烬洄,十万年太短了,你陪我,我不会腻。”
也许,谢烬洄还想说些什麽,可是我们的虫子包吓坏了!
因为,大软树在我们对岸,呼啦倒塌。
这次倒塌不同寻常,虫子包忽然从我和谢烬洄的心脉里抽身飞出。
苍穹之上顿时浓云密布,遮天蔽日的黑暗骤然压下。
那棵软树没能及时站起来,好像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我们虫子包在电闪雷鸣中腾空而起。
它身上的软毛映着由它内部迸射出的曜日白光,凝成一片片银光熠熠的坚实鳞片。
鳞片层层叠叠,火速遍布虫子包不断伸长弯曲,强韧的身躯上。
一个见尾不见首的身影,游动在浓云霹雳,鼓点纵横的天海之间。
如果蘑菇有嘴,我一定张大欢呼。
有谁见过,一只蘑菇生的软软白虫,有朝一日居然翺翔九霄,化身成龙。
震惊!
虫子包的鳞片犹如桃铃,叮铃叮铃,那是教会星星如何眨眼的声音。
巨大的银龙横跨天际,舞动着行云流水的爪子,伸张琼脂冰凝般的龙角。
它雄浑动魄,犹如冰霜雕就,一双炯炯龙眼,含满温柔。
游龙一过,幻境撒满银辉,它在赐予每一物性灵。
软树站了起来,像个满怀敬仰的老人,向它弯下腰。
紧接着,草叶,小兽,风,星星,凡是幻境之物,都在向虫子包朝拜。
我莫名的感动让我想流泪,我觉得龙儿子原来的名字配不上它。
谢烬洄望着成龙的虫子,老神在在地说:“那就叫他龙子孢……”
我说这名字是不是有点儿残疾,谢烬洄呵呵一笑。
就在这时,银龙朝万物回礼,爆发出没有节制的龙吟。
震得幻境群生捂住耳朵和虚无的耳识。
我向天空大声喊:“包包,咱们能不能小点儿声。”
银龙宝宝龙瞳茫然,转动看着我,好像是听见了又好像是感应到的?
总而言之,他的一声,“好!”
比方才的龙吟还让衆生耳朵颠倒……
它好像,听不清!
我承认谢烬洄起名字有水平,我们虫子包正式更名为龙子孢。
银龙就这麽突兀地出现在菇溟幻境里。
它为我和谢烬洄遮挡风雨,使得我们避开了所有险难。
龙子孢还不断给予我们龙气,使得本应在幻境里受苦难的蘑菇,从此不但不苦,还获得了长生不老。
我很怕守境老大爷突然冒出来将龙子包抹杀。
倒不是因为它能为我们带来好处。
而是,它是我们的宝宝啊。
守境蘑菇大爷的声音的确传了进来,他恭敬地说。
“虫子化龙,闻所未闻,此乃两位上神赐予菇溟幻境的造化。
可敬可叹。
二位的前路是自己造就,老菇何德何能再去干涉。
愿两位上神,菇溟龙祖,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