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她悄无声息般地起身离开这里,混入拥挤的人群中,叫人无法寻到她的身影。
却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一个人尽收眼底。
沈晚棠来到一条暗巷,这里距离餍魔宫不近,离万毒宫却尤其近。
“小姐。”魏免一见到她的身影便突然出现在她身前半跪在地,他低着头,声音掷地有声道:“请小姐重罚!”
沈晚棠意味深长道:“是该重罚,明知我想借刀杀人要了他的命,你却还要救他?”
魏免对此无话可说,心中也煎熬许久,于是径直将手中骤然浮现的刀双手奉上。
“上次救走项拙是属下做错了事,小姐动手吧!”
“魏免,我问你。”沈晚棠缓缓接过他手中的刀把玩起来,状似漫不经心噙笑问:“若那日我当真不敌,他要杀了我,你杀谁?”
魏免几乎毫不犹豫:“救小姐。”
沈晚棠却不满意,咄咄逼问:“我问的是,你要杀谁。”
“杀项拙,救小姐。”
沈晚棠看清魏免眼底的冰冷决绝後扯唇一笑,道:“我不过随口一问,你不必太在意,”
“救个餍魔罢了,你没有做错什麽,你只是救了一个你想救的人。”
“可是小姐,他伤了你,我不该救他……”魏免欲言又止。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和他是同一阵营,一个不属于黎双的阵营。
闻言,魏免一愣,看着沈晚棠心中升起无限愧疚来,这种感受几乎让他难以呼吸。
沈晚棠并未继续在意这些,方才也不过是随口一提。她把一个装满了毒药的乾坤袋交给魏免,嘱咐道:“此毒无色无味,剧毒无解。”
魏免并没及时回应,而是垂头沉默。
沈晚棠也并未催促,静静看着他。
直到她看见魏免取了一枚她炼的毒丹出来,毫不犹豫服下。
沈晚棠:“你可知此毒发作痛不欲生?”
魏免擡起头,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道:“魏免誓死追随小姐。”
“起来吧,下次见我不必再跪。”
“小姐……”
沈晚棠把刀重新放在他手中,道:“你也无需向任何人跪拜,我与她不同。”
她,是指黎双吗……
魏免心中动容,随後一点点握紧了刀柄。
他看着沈晚棠转身欲要离开,他动了动唇,不禁开口:“小姐可是要回去了?”
“快了。”
伴着这道声音的远去,那抹熟悉的倩影也彻底消失。
他垂下眼,掩盖住眼中神色。
原本,他是极其厌弃身为餍魔的自己,在这一族中,女子为尊男子为奴,他们有的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实则他们的存在不过是供同族女子吸食的工具。
曾经他逃离过这个牢笼,想要摆脱这一切,可当离开餍魔宫後,他被人厌恶,被人欺辱丶追杀,到最後被人抓走为奴,活得就如那斗兽场的魔兽,甚至远不如它们。
那时他才明白,他无法选择成为自己,无法选择自己的活法,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的自己是注定无法强大,最终的结局或许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他不想死,他想活。
也正因为是想要活出自己,才会拼了命地想要摆脱令自己厌恶的一切。
事到如今,他再回想起曾经的坚持,竟觉得有些可笑。
拼了命想要摆脱餍魔身份的自己到最後却心甘情愿跟随了沈晚棠。
或许,那日在生死殿,他那颗执拗的心便彻彻底底的死了,而恰好,唯一能救下他的又是一只餍魔。
那一刻起,他忽然就妥协了,认命了,也释然了所有……
当时的他想着,他因她得以新生,从今往後,便因她而活吧?
如今看来,他的选择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