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羿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
在酒局上逼人喝酒,是有些人彰显权威的方式,通常发生在上位者对下位者之间,哪怕所谓的“上位”,只是多吃几年白饭而已。
他初来乍到,没有经验和人脉,唐骋吃准了他不敢拒绝,眉宇间满是势在必得。
迟羿抑制住一杯酒泼他脸上的冲动,速战速决地和唐骋碰了一下杯。
他的确不想与人起冲突。
在靠近猎物之前,他需要绝对的隐蔽。
酒液入喉,辛辣在口腔中蔓延,迟羿冷着脸把空酒杯往桌上一放,“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好吧好吧。”唐骋无奈地摇摇头,故作宠溺地让开一个身位,意味深长地说:“我们还会再见的。”
……
“来来来,哥们儿新调的酒,给兄弟们先尝一个。”
舞台对面,辛扬给在座每个人都倒了一杯酒,揽着沙发上男人的肩膀,揶揄道:“哎哟,还是咱们祝哥规矩,来酒吧不喝酒,喝牛奶。”
被他调笑的男人身材矫健劲瘦,眉目深邃,鼻梁高挺,有着独属于成熟男人的沉稳气质,在一堆浮躁狂热的年轻人中间显得格外出挑。
祝君则轻笑着拿牛奶和他碰杯:“对咯,我乖啊。”
“阿则家里有媳妇儿查岗喔,不跟阿扬似没人管喔。”
“哎哎哎,辛哥刚分手,别刺激他。”
“喔,忘掉了。”
桌上一阵哄笑。
辛扬踹了那人一脚,骂道:“去你的,祝哥不同性恋吗,哪来的媳妇儿,你给发证啊?”
“国外领的呗。”
“停停停,”眼见话题越来越偏,祝君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不要对我私人问题这么关心好吧,还凭空扯个媳妇出来,事儿没办过,帽子先扣上了,我冤不冤枉。”
“就冤你怎的,”辛扬撇嘴,“这酒调得真心带劲,咱们难得聚一次,下次再想可喝不到了啊。”
“我低血糖你又不是不知道,喝死了拉你家去吗。”祝君则玩笑道。
“哪有这么夸张。”
“有,前两天刚‘死’过一次,被个小孩儿救了。”祝君则手背拍拍辛扬的胸口,“珍爱生命远离酒精啊阿扬。”
辛扬一愣,“啥情况,在外面晕了?糖没带?”
“带了,晕得太快,没来得及吃。”
辛扬啧啧道:“那小孩呢,给你拉救护车了?”
“差不多。”
给我拉公交车上了。
祝君则回想起来还是有点好笑,他当时是被一阵强烈的波动给震醒的。
g市的大学城里,有段路在修地铁,修了五年还没修好,坑坑洼洼的,只要你轮胎经造,就能天天来这享受迷你版过山车。
祝君则被过山车摇醒,睁眼就看见一个小男孩趴在他对面,咧着缺了颗门牙的嘴笑。
“叔叔你醒啦!你得赔我一根糖葫芦。”
“什么糖葫芦?”
祝君则还没醒彻底,懒得纠正他的称呼,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小男孩指着他隔壁的隔壁座位道:“刚才那个哥哥抢我的糖葫芦给你吃,他让我找你赔。”
祝君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靠窗的座位上,坐着一个挺帅的少年。
他两只手抱着书包,行李箱放在脚边,风从隙开的窗里灌进来,把他细碎的刘海吹得凌乱,看着安安静静的,说不出的乖巧。
察觉到他们的视线,少年转过头来:“你晕倒了,路边没人,只能把你带上来。醒了就自己走吧。”
开口的语气不带什么温度,没有看上去那么平易近人。
小男孩唯恐天下不乱地补充道:“你晕倒的时候还把他的裤子脱下来了。”
“……”
祝君则敲了下他的头:“不要乱讲。”
余光里,少年的脸色凝固了,周身散发出的气场比车里过足的冷气还冷。
……难道是真的?
“那个,多谢你啊。”祝君则尴尬地舔舔唇,抬头看了眼终点站,又看看少年的行李箱,猜测着问:“你是g大新生?”
少年没吭声,默认了。
小男孩应该是快下车了,拉着祝君则的衣角催促道:“叔叔,糖葫芦。”